粥碗见底,韩默接过汤匙,将用过的餐具收拾清楚,再次出现时,手里的东西也换掉了。
“喝完药睡一会,午饭了喊你。”
韩默监督林白汐喝完冲剂,放平倚靠的枕头,扶着人缓缓躺倒,给他拉上被子,轻悄悄离开房间。
床头柜上摆了一只果盘,黄澄澄的,切瓣的脐橙围成一圈,里头是几只剥了皮的砂糖桔,饱满圆润,丝白的橘络被撕得干干净净。
林白汐凝望许久,挪开了目光,他翻过身,脸埋进被子里,蜷缩着手脚,像只自欺欺人的鸵鸟。
另一边,韩默拉上厨房隔断门,准备大展身手。
不过宏图虽广,本人却连糖和盐都分不清,厨艺堪称灾难。
韩默也不愿折磨一个病号和一个儿童脆弱的胃,午饭让家里的阿姨做了半成品,下锅炒熟即可食用。需要Jing准掌控火候的,阿姨送佛送到西,帮他办掉最后一道工序,用微波炉加热一下就能上桌。
林白汐睡到中午自然醒,也许是药效初显,头痛竟减轻了几分,呼吸也畅通了些。
来到客厅,男人仍在厨房里忙碌,桌上已经摆了几盘热菜,色香俱全。
韩朵坐在餐桌边上,一见到他便跳下椅子,扑过来抱住他的腿,表情担忧。
“爸爸好多了,没关系。”
林白汐抚上韩朵的小脑袋,压住了喉间的咳意。
“吃饭吧。”
韩默走出厨房,恰好看到这一幕,于是折到父子俩面前,拎开了黏在林白汐腿上的人形挂件。
“你搂这么紧,爸爸要怎么走路?”
韩默揶揄道,刮了下韩朵的鼻尖,韩朵害臊地笑,露出一排糯米似的ru牙,不见往日惊弓之鸟般的惶然。
林白汐说不惊讶是假的,但很快就想通了。韩默若要讨一个人欢心,便有千般手段万般计策,花样层出不穷,心智健全的成年人尚且招架不住,更何况一个懵懂无知的稚童。
可不公的是,韩默引人入局却独善其身,像角斗场里高坐看台之上,欣赏困兽殊死一搏的奴隶主贵族,清醒到了冷血的地步,感情也能收放自如,手腕高明得很。
如果公司破产,他可以改行去当演员,林白汐在心里评判道。
中午的一桌饭菜都很清淡,多以素食为主,中间一锅竹荪鸡汤,香气扑鼻。
可惜林白汐什么味都闻不着。
韩默给林白汐和韩朵各盛了一碗,三个人开始用餐。
主食分别是一碗白粥和两碗米饭,但由于韩默掂不清添加的水量,导致米饭蒸得又shi又黏,口感奇异,韩朵抓着筷子下半截,扒了几口就可怜巴巴地望向林白汐,用筷尖拨米粒,小鸡啄米似地吃进嘴里,林白汐不忍,又起身给他换了碗粥。
韩默摸了摸鼻子,头次领悟到他曾经想当然的事,实践起来有多大的落差,他批一早上文件都不如准备一餐辛苦。
遂勉强吃下半碗饭。
韩默连米都焖不好,又如何能变出这一桌佳肴,林白汐只要不傻就能猜到他请了外援。但无论如何,韩默第一次下厨,总归有了长进,思及此,林白汐尽管胃口不佳,却尽量把粥和鸡汤都喝完了。
午饭结束,林白汐进厨房洗碗,被韩默及时拦下。
“我好多了,可以用热水洗。”
林白汐恢复了一些体力,洗几块碗碟还是够的。往深了说,他和韩默现在的关系不尴不尬的,没个定论,什么都让对方来的话,总有点吃人嘴软的意思,他不理韩默在先,没法厚着脸皮坐享其成。
林白汐想表现得强硬一点,故意板起了脸,韩默不敢针锋相对,在口舌上落了下风,索性直接把人打横抱起,速速送回床上,被子一卷,硬给他裹成一个茧,只剩脸露在外头。
林白汐挣扎一下,韩默隔着被子抱他,巧妙地用体重反制。
“还病着呢,别沾水,等康复了再来找我算账。”
林白汐被紧紧搂着,对韩默突然的霸道束手无策,刚戴上的面具不知丢到哪去,只得同意。
“你不用这样。”
男人的一只脚踏出卧室,林白汐望着他的背影,忽然鼻尖一酸。
“虽然这么讲不好”,韩默摩挲着门柄,一瞬间竟像个春心萌动的少年,数不清的欲诉还休,局促藏着悸动,眼波也缠绵。
“但我很高兴,如果可以,我想一直照顾你。”
他背对着林白汐,低声说道。
窗帘挡住了午后阳光,黑暗滋生困意,在流感病毒的侵扰下,林白汐心事重重地陷入昏睡。
梦境如一面魔镜,所忧所怖,所爱所念,不曾思索过的,刻意回避的,在虚无的世界里放肆宣泄。
某一年冬天,他感染了风寒,烧得迷迷糊糊,家庭医生给他打了点滴,透明的玻璃药瓶高高挂起,垂下一根塑料软管,细针刺进手背的静脉,冰凉的药水顺流注入血ye。
韩默轻捂着他的手,坐在床边,安静而担忧地注视着他,久久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