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泽生摇头:“不可贪凉。”
付景轩耸了耸肩,等着方泽生拿起早就准备好的桃木梳,帮他梳头发。
半柱香后,二爷的头发干了。
方泽生坐在轮椅上向前倾了倾身子,单手揽住一把发丝,用梳子撩着他的鬓角。
付景轩坐着不动,一双眼睛却转来转去,趁着方泽生帮他取发冠的时候,稍稍扭头。
方大当家今天只在发尾束了一缕长辫,其余的头发全都披在背上,转身去拿发冠,刚好让付景轩抓住机会偷来一缕,将两人的发丝缠在一起打了一个结。
方泽生转过头,付景轩正拿着那两缕打结的头发晃来晃去,笑得像个七八岁的顽劣孩童。
“大当家可知道这叫什么?”
方泽生愣了半晌,瞥了付景轩一眼,又飞快地转移目光,“不知道。”
付二爷挑眉,转过身子趴在他毫无知觉的腿上,“这个叫,结发夫妻。”
“恩爱不疑。”
第37章
三伏天至,酷暑难捱。
眼看距离茶货交期的日子越来越近,方家内宅却没有传出半点多余的动静。
王秀禾撤了内宅看守,翠儿放心不下,时不时还会过去看看。
只是看来看去,什么都看不出来。
不是瞧见那人两人同在书房看书,就是瞧见那两人一同坐在院子里下棋。付二少爷偶尔出门闲逛,会带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回来,要不然就是买些糕点,各式各样的新鲜点心横跨了东市西市所有的糕饼店。翠儿上心,去那些铺子一一查过,除了查出那些糕点异于常态的甜,其他什么也没查出来。
王秀禾坐在外宅的卧房喝茶。
翠儿一边帮她垂肩,一边把这几日看到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
王秀禾早知如此,又一次掀开了放在桌上的妆盒,翻出那几封信来,“我早就跟你说了此时不用去盯。”
翠儿喏道:“奴婢也是怕他们再挡了夫人的路。”
王秀禾瞥着翠儿:“路他们自然要挡,但也不是现在,等茶货交期之前有你盯的时候,眼下无需着急。”
翠儿应了一声,见她最近又频繁看信,问道:“夫人真的要找柳氏帮忙吗?”
“自然。”
“可是咱们与她并不亲近,您怎如此信得过她?把那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她?”
王秀禾微微一笑,合上妆盒的盖子,“自然信得过。毕竟在这世上,唯有她不会与付景轩同谋。”
转眼到了七月底。
临江渡西北角的库房里面放满了方家茶品,择日船运进京,十五之前入库采买司。
方泽生说了不管这事,便全程不曾问过一句。王秀禾面上依旧做得到位,即便方泽生说了不管,还是在茶品进京的前两天亲自推他来渡口看了看。
她也邀了付景轩一起同来,只是今日付景轩一脸病容,卧在床榻上奄奄一息。
渡口处。
王秀禾关心道:“景轩这是怎么了?前几日还好好的。”
方泽生淡淡道:“伤寒了。”
王秀禾眼中不信,嘴上却说:“可请大夫了?”
方泽生说:“请过了,有劳姑母关心。”
王秀禾道:“生儿怎么还是如此客气?景轩本就是咱们方家人了,我关心他也是应该,今日回去再让陈富过来瞧瞧,抓几幅药调理一下。”
方泽生点了点头,由王秀禾推着进来仓库大门。
渡口租借来仓库确实比方家后宅大了一些,茶品由防水的油脂布裹着,一包一包地装进麻绳袋里。王秀禾吩咐茶工打开一袋,从里面取一块茶饼递给方泽生,“本次“雕莲”的工艺我已经让茶工重新参照压饼的技法做了调整,品级无忧,不会砸了方家招牌。茶碎全部换了新芽煎烤,也根据番外人的口味做了相应的调试,东边牧族的汤色重些,西边寨族的汤色浅些,也免得到时他们喝不懂咱们的回礼,再说了咱们的不是。”
方泽生静默地听王秀禾说完,“姑母一直很有经商的头脑,当年刚来方家,父亲便说你天资聪颖,让我好好跟你学习。”
王秀禾微微一怔,半晌笑道:“能跟我学什么?我一不会识茶,二不会煮汤,不过会扒拉两下算盘,如今你父亲早就走了,咱们就不提从前的事情了。”
方泽生应了一声,似漠不关心地看了一眼仓库的货品,“回去罢,接下来船运的事情,还要劳烦姑母多多费心。”
王秀禾笑着说“好”,而后给翠儿使了一个眼神,让她留在了渡口。
付景轩今日这伤寒来得蹊跷,想来两人是觉得时机以到,准备对这批茶品下手了。
夜里,江chao暗涌。
临江渡口仅有几名方家茶工,各自举着火把,在仓库门口走来走去。
远处的江面上红光点点,好似有几十艘货船即将靠岸,不知是来楚卸货的,还是路过歇脚。
一名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趁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