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后来,我实在黔驴技穷,左右念着他或许还在为先前那个木雕的事而耿耿于怀,便趁着闲下来的空档,手执刻刀,凝神在冠神木上雕个几笔。
还得归功于在泛秋斋的那段时日,我甚至毋需刻意回想,伏清的眉目容貌便已清晰在目。借着这阵势头,不消多时,就将手下的木头雕琢出了个大概。
我美滋滋地看了一会,转念又想道,若是这木雕只有一个,形单影只地摆在桌上,也未免显得太过孤单。
成双成对,才算得上是个好兆头。
想着,我又取来一根木头,打算再多费些心思雕上一个我。
等事成后,就将这两个木雕搁在屋内最显眼的位置,任谁进来这个屋子,都得清楚明白,伏清是我的,而我也是他的,断不容许旁人的插足。
这倒有些像是宣示主权了。
奇怪,我以前分明也不在意这些繁琐细节,怎么如今却较上真来了。
180.
等这两个木雕完工的时候,已是三日后。
我揪着被子,翻来覆去了很久,怎么也睡不着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想赶快见到伏清。
没能捱到明早,我摸黑下了床,趁着夜色,蹑手蹑脚地推开了伏清的房门。
窗棂还透着光,他肯定还未入睡。
果然不出我所料,伏清站在那扇松木镂空的屏风后头,背对着我在宽衣。
迎着那几簇昏黄烛火,隐约能瞧见那身黑色大氅褪了一半,正松松垮垮地挂在手臂上。听见脚步声响,他顿了顿,却没回头,微一振袖,又将大氅重新披回身上。
这才踱步出了屏风,侧过脸,凤目睨着我:“何事?”
我想给他一个惊喜,自然不肯如实相告,将手别在身后,拈来几句rou麻的话意图混淆他的视听:“我好想真君,真君想不想我?”
他沉下脸:“已是深夜,请你自重。”
我颇有些哭笑不得,真恨不得凑到他耳旁好好问问他,究竟是我心术不正,还是他心术不正。但偏偏我又爱极了他这幅不屑情事,又清高又矜贵的劲,每每遇上,都忍不住出言逗弄几句。
“那又如何?”我步步朝他逼近,煞有其事地一通乱扯,“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事没做过?”
伏清见我越靠越近,几乎快贴在他身上,寂若死水的神情总算破功,紧紧蹙起眉,伸手想推开我。
他跟欲拒还迎似的,没使多少劲,顶多就算得上给我挠个痒,我却顺势向后退了一步,哀哀看他:“真君,好疼。”
“……”
伏清虽不信我是真的疼,但也不敢再伸手推我,只能被我逼的步步后退,直退到窗棂旁,再无后路。
他见无路可退,索性闭起眼,将头撇到旁侧,露出那一截堪比丹霞的耳廓——这倒是跟他头顶垂下的流火珠相映成趣。
若不是现下情形不准,我简直要笑背过气去,他现在这幅姿态,实在肖似那些个被恶霸威逼欺压的良家妇女,空有一腔怨气,却是敢怒不敢言。
我心里本就不存绮念,见他如此忍辱负重,也不欲再多逗弄他,而是将背在身后的手抬了起来,举到他眼前晃了晃。
“当啷啷啷——!看看这是什么!”
闻声,伏清睫羽颤了颤,睁开眼,露出那一泓清泉似的浅灰色眼珠。我见他投来视线,连忙清了清嗓,开始说我这些天来编排的说词。
“站住!”我晃了晃右手边的木头少箨,掐着嗓子唤道,“来者何人?”
紧接着,又摇了摇左手边的木头伏清,压低声音,“吾乃那东极主人,清英真君。眼前是何方宵小,竟敢阻拦吾的去路。”
说到这里,我记起先前几次的失败教训,抽空瞥了一眼伏清。
他微微垂着眼,看向我手里的木雕,面色无甚波澜,也不知究竟是喜欢这出戏还是不喜欢,但好在他这次没有转头就走,看来是并无反感。
我放下心来,将这出戏继续演了下去。
“什么东极主人西极主人的,我今儿个就要告诉你,此路是我开,此路是我栽,你就算是那九天之上的帝君,也得乖乖听我的话。”
语罢,我拿捏着伏清平日里说话的腔调,Yin阳怪气地哼了一声,“说罢,汝想要什么?吾可以满足汝一个愿望。”
“愿望?”我拉长了尾音,侧过脸,看向木头伏清,装模作样地沉yin了片刻,“什么愿望都可以吗?那我说我要和你双修,你肯不肯?”
提起双修,我便想起十年前闹出的那场笑话,还有伏清那青白交加的脸色,眼里不禁浮现几分笑意,呵斥的字眼更是信手拈来:“白日宣yIn,岂有此理!”
听到这里,伏清咳嗽了一声,神情有些许不自在,沉声唤我名字:“少箨。”
我见他终于对我这些把戏有了反应,自然不肯前功尽弃,也不单口唱双簧了,直接凑到本尊面前,笑着道:“不愿意?那我委屈一点,你亲我一下,我就放你走,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