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寻昶溟:“……”
郭嫣拍了拍他的肩膀,扶正了他前襟的衣领,轻声说道:“也可能大将军不想要这些,可无论你要不要,李冬青都会输,他会输得很惨,如果是输在你的手下,他应该会更高兴罢。”
“如果是东海王,”郭嫣说,“李冬青输在东海王的手下,你觉得他会如何?东海王又会如何对他?火寻将军,至少你会给李冬青个体面。”
郭嫣说:“他不是最喜欢给人体面了吗?”
火寻昶溟眼珠动了两下,但是没有马上说话,他沉默片刻,看向郭嫣,说道:“你不喜欢李冬青给你的体面吗?他只是不喜欢你,但没有羞辱你。”
郭嫣笑了起来,笑了片刻,才从他身上撤开:“说你的事呢,与我有什么关系?”
“你还是第一次当将军罢,”郭嫣道,“你出来之前,他怎么对你说的?”
火寻昶溟没有回答她。
郭嫣:“我告诉你应该怎么做,新手将军。李冬青读了那么多兵书,他也懂的:李代桃僵。既然是兄弟,他能明白的。把你自己放出来,他也没想过让你赢,你不如给他点厉害瞧瞧,让他知道你的本事。”
火寻昶溟的手攥成拳头,松了松。
“你能想得明白,”郭嫣说着,倒退了几步,把帽子戴上,“明天歇兵一日,大将军,我就会明白你的意思了。”
火寻昶溟站在原地,尿了泡尿,尿出了这么大的麻烦。他尚且在想:“如果刚才别人叫我一起尿的时候我就过去就好了。”
“盟主,”方青濯追上来,说道,“天要黑了。”
李冬青手攥着缰绳,看着远方,落日余晖洒在他的脸色,打出一片Yin影,他转过脸来,说道:“方副掌门,你累吗?”
方青濯顿了一下,说道:“不累。”
他明白了李冬青的意思:“大家继续赶路?”
“不,”李冬青说,“行军打仗最忌长夜奔袭。让大家歇息罢。”
方青濯有些不大明白那他问自己累不累有什么意思,转过头去,就听闻人迁说:”放下马匹,每个人都能日行百里,人不累,是马累了。大家都不想骑马,想马上杀入长安!”
方青濯看了一眼李冬青。
李冬青说道:“放下马,你们入不了长安。在城门口,就会被骑着高头大马的骑兵斩于马下。江湖人也是rou体凡胎,不是不会死的。”
方青濯走下去,对众人说道:“歇息罢。”
闻人迁没有话说了。李冬青对人心很敏锐,把所有众人的不满和疑问都在萌芽期间就狠狠地压死,他这么多年来,一直不承认输给了谁,江湖新一辈的年轻人中,他谁也不服,但是输给李冬青是心服口服。
夜里,点起柴火。
柴火引来飞虫,叶阿梅坐在火堆旁喝稀粥,李冬青问道:“身体还好吗?”
“好得很,”叶阿梅说,“我只是怀了孩子,不是要死了。”
李冬青笑了起来。
闻人迁替她赶了赶虫子,有些话就在嘴边,但是没有说出来。
厉汉心却问:“盟主,节哀顺变。”
李冬青微笑道:“好。”
他两口喝了粥,站起身来,说道:”慢慢吃,我先回了。“
闻人迁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叶阿梅,叶阿梅冲他扬了扬下巴,闻人迁有些犹豫地站起来,跟着李冬青走进了帐篷。
李冬青正脱甲胄,打算换个药,看他进来,顺便说道:“正好,来搭把手。”
闻人迁把药接过来,替他擦了擦,沉默片刻,说道:“你这样,大家反而会担心。”
李冬青说:“我怎么样,他们都担心,跟我表现成什么样没有关系,无论我什么样,他们都觉得我可怜。”
闻人迁:“……”
“这就是件值得可怜的事,”李冬青说,“快一点,不用这么小心。”
闻人迁只好加快手上的活儿,给他涂了点药粉,然后重新包扎上伤口,李冬青把衣服穿上了。
闻人迁说:“你可以和我们聊一聊,会好受一些。”
“不会,”李冬青说,“人死了,为什么聊一聊就会好受?”
闻人迁又是没话说。他本来是来这里宽慰李冬青的,却被李冬青问的像个傻子。
李冬青说:“谢谢你,我不需要安慰。”
“人在江湖,总是要经历生死,”闻人迁站起来,平淡地说,“我只是希望你不会觉得身边空无一人。”
李冬青:“我感觉到了,谢谢。”
闻人迁见他实在是不愿意说什么,站在原地看了他一会儿,他还是不说话,他只好转身走了出去,一掀帐篷,几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用眼神问他:“怎么样了?”
闻人迁一耸肩,无计可施。
李冬青不肯示弱,也不悲伤,但问题是,所有人都知道,他肯定很难受,他只是在强撑,就算是这样,李冬青仍然表现得很强硬,什么也不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