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歌避开他的眼神:“我……带你去。”
张知隐这才?松弛下来,常歌刚朝前挪了一步,他的脖颈忽然?朝后弯成个优美的弧线,而后整个人朝下一软,倒在地上。
张知隐被吓得一惊,而后当下朝外喊道:“医官!”
门嘭一声打开,益州军医慌忙小跑进?来,一见地上倒着的不是?张知隐,居然?是?常歌,懵然?片刻。
“愣着作甚,快过?来!”
张知隐有?腿伤,压根搭不上劲,他们又唤了几个益州兵士进?来,七手八脚将常歌挪至床榻上,张知隐坐在一侧木椅上,迅速整理神思,这当是?冰魂蛊毒毒发,他着急道:“快,快去长安请先?生!不,先?去请颖王!”
“是?!”
几名益州士兵当即便要?出门,听得门口一声“先?等等!”
木门一推,一位医官打扮的少年闪了进?来。他朝张知隐行?礼道:“吾乃常歌随侍医官白苏子,请先?让我一诊。”
白苏子坐下,将常歌左袖一拉,常歌的胳膊竟已?白至发紫。
白苏子呼吸一滞。
*
常歌转醒的时候,室内并没点着烛火,隔着纸糊的木窗,室内如映雪般微明。
他稍稍动了动手指,床头?的浓影瞬间一动,白苏子惺忪着眼抬头?,呆着反应了会,立即出声制止:“别动!”
常歌依言躺了回去:“我迷了多久?”
白苏子道:“两个时辰。”
常歌这才?发现自己胳膊上密密麻麻全是?毫针,稍一动胳膊,所有?细如蚊子腿般的毫针都跟着哆嗦。
他被逗得发乐:“松树原是?这个感受?”
一时间,白苏子不知是?该说他乐天还是?该批评他不上心。
常歌晃晃手腕,手腕上的银针亦是?跟着抖,他玩了一阵子,在白苏子爆发前夕停下,看似淡然?问:“不是?一直以银针抑着血脉不让逆行?么?我也有?数个月并未发作寒毒了,怎会忽然?再行?发作?”
“这事我还要?问将军。失礼了。”白苏子隔着锦帕,将常歌的内腕稍稍翻出。
他的手腕内侧仿佛是?雪白的纸张捏的,皮下的血脉和紫色瘀斑清晰可见,仿佛稍不注意,内腕的皮肤便要?破裂。
常歌若有?所思:“我记得上次看还不是?这样的。”
白苏子将他的手腕缓缓放回去:“上次,是?什么时候?”
“我想想……”常歌竭力回想一番,“……吃羊rou那次。展从伯送来的苏尼特羊,你记得么?”
白苏子依稀回想起来,那次颍川公主、幼清景云都在,难得忙里偷闲聚了一次,那之后便因为疫病之事忙里忙外,半点闲工夫都没有?。
白苏子皱眉:“那不是?大半个月之前!”
见他严肃,常歌似乎也体会出些许严重性,敛了嬉笑?神色,问道:“怎会忽然?扩成如此?行?针,还有?效么?”
白苏子一瞬间想说什么,他目光闪了闪,最终低声问:“你最近,有?没有?接触过?什么至Yin至寒的东西,或者……去过?什么很冷的地方?”
第108章 弑父 “谁告诉你,是我弑父?” [一更]
常歌认认真真回想?片刻:“没有。”过了会他又补充道, “药王谷那个山洞算不算?那应当是最近我去过最冷的地方了。”
近来渐渐入暑,即使是秦岭深处都热得厉害,Yin寒之?处倒是真的不多。
提到药王谷,白苏子的手指显著颤抖了一下, 他赶紧掩了过去, 低头道:“那个……应该不算。当日如果有影响, 你当立即发作,应当不算。”
常歌将手腕再度翻出来, 原来那紫斑并不是在腕上?的, 而是自胳膊往下蔓延,已经发至手腕。此前他发过几次寒毒,但没有一次像这次一样, 伴有这种?触目惊心的淤血瘢痕。
常歌:“怎么这次会扩成这样?”
白苏子低下头:“此事也?怪我。我一直以银针制着?血脉不让逆行,表征上?看起来毫无症状,没想?到竟误了大事,若我不出手遏制, 也?许能更早发现……”
“这不怪你,以银针遏制也?是我自己的想?法。”常歌有些发愣,“我……究竟还?有多久?”
白苏子默然。
“说吧,这有啥不好说的。”
白苏子稍稍低头, 在他耳畔说了个期限。
常歌将手腕缓缓放了回去:“……那……勉强还?够。还?够就行。”
“将军……”白苏子语气迟疑,“如果有人愿意救你,就是可能有些代价的话……”
“得了吧。”常歌飘然道,“什么代价,以命换命?还?是什么奇珍异草, 还?是什么偏门的祸害别人家?小孩子的事情?”
白苏子试探道:“这世上?,很多人的命是很轻的。将军的命系着?天?下, 世上?可以没有很多人,但不能没有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