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歌这才慌忙下马,快步上前,在?横倒的尸山中?,摸出了小半个穿着银甲的血人,正是张知隐!
常歌抓了一手的血,当即心乱如麻,回头大喊:“医官,医官!”
他?一喊,益州和楚国的军医竟提着医药箱,同时出列,两位医官尴尬对视一眼,听得常歌火冒三丈地吼:“什么?时候了还管阵营,都给?我?过来!”
两位医官赶忙上前。
附近的士兵七手八脚,想将血人张知隐挪至担架,张知隐连连摇头:“别管我?,先救,先救!”
他?话没说?明白就昏了过去,常歌慌忙在?张知隐身旁翻找,横尸众多,其中?一具赫然一翻,竟是孟定山。
定山的头盔已不知落在?何处,身上的银色胸甲也不翼而飞,轻一翻动,五六处箭伤同时涌血,背后还残着好几根断箭。
“快!”常歌忙道,“还有这个!”
第107章 长命 长命无绝。 [二更]
“定山……”
张知隐睡得朦胧, 喉中干的厉害,他抬手朝床头?摸了摸,却摸了个空,意识才?缓缓回过?来。
平日里孟定山总比他早起些许, 当日知隐着什么衣服, 都会叠得整齐置在床边, 再附上一杯温茶,好让他模糊中, 抬手便能摸到茶盏。
张知隐幼时得过?咳疾, 自那之后便落了些病根,每日醒前喉中总是?干涩难忍,必要?饮杯温茶方才?好受些。
这杯触手可及的温茶四?季不断,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早已?成了习惯,张知隐抬手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来, 孟定山已?同他不在一处。
有?人察觉到他醒了,火星一闪,原本浓郁的黑暗被烛火驱散。
常歌站在灯烛旁,手中还拿着熄灭的火折子, 灯火渐盛,常歌背着亮,几步上前。
张知隐打量一圈四?周,这里应当是?夷陵官署,去年夷陵陷落之后, 张知隐同孟定山曾在此小住过?一段时间。他慌张开口,声音干哑得厉害, 一个字都没说出来,率先?咳了数声。
“知隐将军莫要?心急!”医官情急出声,张知隐这才?察觉,一旁的站着竟然?是?益州军的军医,不知为何,益州军医居然?会出现在楚国官署。
他虽惊讶,但无暇关注此等小节。
那军医端来碗水,先?供他服下。
平时定山的茶总是?不温不凉,刚好入口,张知隐只抿了一口军医递的水,被烫得一惊。
常歌出声道:“慢点。”
张知隐将就?着喝了些许,热水将喉一润,他的音色恢复平常,赶忙问道:“战况如何?”
常歌道:“两军都罢戈了,眼下,相隔三十里驻扎。今日傍晚,巴东已?递了投诚书,建平南北东西皆已?属楚地,建平……怕是?撑不过?多久,便会投诚了。”
张知隐算是?隐隐定了心,如此结果?总比两厢厮杀、你死我活要?好。他稍微低下目光,看着手中仍温热的茶盏:“……定山呢?”
一旁的医官轻手接了空茶盏,退后一步,一语未发。
常歌迟疑片刻,尽量将语气放得温和:“他……还挺好的。倒是?你身上有?些小伤,这几日好好休养休养。”
他说话时眼神闪躲不止,看得张知隐心中狐疑。常歌定是?有?事情瞒着他,说不定,真正受伤的是?孟定山,他这么说只是?为了能让自己放心。
张知隐复而问道:“他的伤,有?多重?”
“不重,不重。”常歌连声说,“他在益州军中治疗,估计过?几日便能大好了。”
张知隐仔仔细细看了他一眼,这医官只低头?站着,静默不语。
张知隐问:“这医官我认得,乃益州军医长,军医长都在此处,谁在给定山医治?”
常歌动了动唇,而后将唇抿紧。
“怎么,他伤得很重么?”张知隐撑着床,当下要?起身,结果?左肩前胸一阵彻痛,惊得军医和常歌几乎同时上前。
军医劝:“小侯爷,你先?歇歇吧,才?上了药,要?卧床休息的。”
“先?别管我。”张知隐死死扒着床沿,忍着疼稍稍起身,“你快回益州军营救治定山,再要?人以千里快马,到江阳侯府,将我府上医官请来,定山体况,他最了解,快!”
益州军医惴惴望了常歌一眼,常歌小声道:“要?你去你便去。”
那军医赶忙合手退了出去。
常歌坐在床尾,右手轻缓落在床沿上,他手背冷白的可怕,以至于有?些发紫。明明是?暑日里,反倒像在霜雪中埋过?一样。
常歌低着头?,肩背也不如平日挺拔,轻轻靠着床柱。
张知隐看得愈发生疑,当下抠住床沿,想要?强行?起身,常歌一惊,慌忙道:“你做什么?”
张知隐掩着左肩:“我……去看看他。”
常歌倏忽站起:“躺着休息!”
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