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我们这小地方,哪值得您夸。”那农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此处家家姓刘,就唤刘家村。”
说话间,外头也雨也停了,恰巧江凌也喝完了那碗热汤。
她站起身来,礼貌地冲那农妇道了谢,然后留下了一两碎银,便重新告辞上了路。
她在毫无所觉下与她的来处短暂地擦肩而过,现在要往她的去处去了。
那根卦签已经给了她点拨,接下来的一切,则需要她自己去悟。
昆仑山上常年积雪不化,景湛在京中住了十多年,最初回昆仑时,还安静得有些不适应。
但他毕竟是颜清的徒弟,心境不似旁人,只在山上待了一月有余便适应了。
深山安静,只有草木虫鱼作伴,景湛春日煎茶,冬日煮酒,闲暇时与白鹤同游昆仑山,竟也过得怡然自在。
他的心渐渐在这样的安静中逐渐沉淀下来,心中的琐碎杂念也越来越少。他观星卜算之类的课业日有进益,酿酒做茶的手艺也比先前强了许多。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景湛最初只觉得这日子过得闲适而已,可直到他在这山中住了两年,他才算终于明白颜清的话。
——因为从某一天开始,他发现他“看”到的东西似乎多了起来。
他渐渐能看到风动时的痕迹,也能看见春夏之交时,山中草木生长时的模样。山中寒潭的谭底有一块酷似墨玉的鹅卵石,两年过去,已经被锦鲤的尾巴扫出了一个小小的窝坑。
春日里的露珠,冬日里的霜雪,景湛坐在昆仑山腰上那块不积雪的岩石上,看云看花,也看着云雾中的雨丝落下。
他在安静和独处中寻找到了一种近乎玄妙的境界,使得他能轻而易举地跟这世间的草木鱼虫连接起来。
两年后的某一天,景湛一日晨起,却见外头的白鹤口中衔了一封信。
他意外地结果信件,才发现那是江凌寄来的。
他兄妹俩上次见面后已是两年过去,景湛拆信时,也不免有些期待,想看看两年多的功夫里,江凌有什么长进。
景湛撕开信封,却见信上寥寥几语。
“哥哥,彼时你我皆惑的那个问题,我已寻到了答案。”江凌在信中写:“这世间众生皆平等,实在不必执着于身份枷锁。躯壳也好,魂灵也罢,百年后,不过都是轻飘飘一缕尘埃。”
“然身躯可毁,众生却永不断绝,正如日月,正如你我。”
第238章 【主线番外(上)】了却君王天下事
崇华十八年盛夏,疏勒河以东百余里,边疆守军大营。
一封和书随一柄断折的长刀一起送进了中军大帐,就搁在宁衍的书案之上。和书上的中原字文歪歪扭扭,落款写得是阿册那齐格。
随和书一起回来的是谢珏的副将,名叫关重的,进门时就是一脸喜色,开口就是报喜。
“恭喜陛下。”关重说:“对面的可汗送来了和书,说是愿以六百头牛羊,三百里土地向陛下求和。从今后愿与陛下永以为好,退守草原,再不犯边境一毫一厘。”
宁衍伸手捻起那张写得歪歪扭扭的和书看了一会儿,轻蔑地笑了笑,将纸页往桌上一摊,说道:“他就这点出息?”
关重闻言也笑,拱手说道:“这仗打了一年半,估摸着他们也是元气大伤,拿不出再多东西来了。”
对面大约也没想到,年轻轻的小陛下完全不顾惜什么叫“仁爱”之名,还真的能为了边城那仨瓜俩枣动兵。
崇华十七年的冬日,彼时宁衍刚过了二十三岁生日,就听说边境又遭侵袭,对面的突厥人打了一场突袭,袭击了边城几个不大不小的村镇,抢了银钱米粮不说,还杀了十来个人。
消息传回京时正是年关岁尾,当时宁衍未曾多说,只将这事儿收了起来。
众臣只当这又是小打小闹,谁知等来年开了朝头一件事,宁衍便将这封军报摆在了台面上,明言想要用兵。
当时朝中意见左右相悖,有的从头到尾都站着宁衍一方,还有的则是觉得这类事连年皆有,每次动兵都规模不大,谢珏一人在边疆就能解决,不必兴师动众地动兵,反倒伤了两国和气,平白起战事。
当时宁衍原本支着脑袋坐在龙椅上看朝中吵成一团,可直到听了这一句,他才开了口。
“人家拿咱们当友好邻邦了吗?”宁衍缓缓问。
他这句话问得语气不重,甚至称得上和善,然而愣是说得方才那人哑口无言,半句话不敢说。
“到底对面的突厥人跟李大人是一脉同胞,还是枉死的边城子民是?”宁衍又问。
宁衍说这话时眼角微弯,笑得和和气气,然而却听得人无端一寒。“李大人”甚至觉得,要是他再说半句,宁衍就会直接把他送去对面突厥,让他好好去跟那群突厥人做“手足”。
也正是这么一问,满朝文武就都明白了——宁衍压根没想议事,他是真的想打。
“先帝在时,突厥尚且不够安分,但好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