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成风依然握着杯子,而后起身,走到饮品处给他取了一杯柠檬水,很快地回来将水放在何熙远手边。
何熙远吃完了汤面,将碗挪动到一边,开始吃蛋糕。蛋糕上有一颗草莓,银色的甜点勺在灯光下倒映着陆成风的影子。
他吃得很慢,每次只挖一小勺,对面的目光跟着他的手和唇部的动作,黏着在他身上。
何熙远最终只吃了一大半,剩下一小块,抬起头说:“我吃饱了。”
陆成风看着他,略迟疑地点了一下头,而后将那个小碟子连着甜点勺一起拖到自己的面前,将他吃剩的一小块蛋糕两勺吃完了。
何熙远看着他将自己用过的勺子送到嘴里,感到略微烦躁,他微皱一下眉,想自己是再吃点什么,还是就这么回房间。
服务生走过来将他们的餐盘收走时,陆成风抬起眼看他,何熙远目光垂下避开了。餐桌上只剩下白色的餐布和蜡烛,看起来干净而温暖。
陆成风将手放在桌面上,与何熙远的指尖隔着一小段距离。谁也没有将手挪开。
陆成风说:“熙远。”
何熙远抬起眼睛,望向他。
灯光下陆成风的双眼显得愈发深邃肃穆,他说:“虽然在电话里说过,但还是当面和你再说一次我很爱你——”
何熙远打断了他:“别这么说了。”
陆成风停了,何熙远不确定他是否听清楚了,所以又说了一遍:“请不要这么说。”
他的嘴唇似乎有些颤抖,但没有再说什么,只将桌面上那只和陆成风的指尖无限接近的手收了回来。
从昨日电话里听到陆成风的声音,到早上的检测报告,到那颗隔着布料贴着身体的药丸塑料包装,每一样都沉重得让他几乎无法承受。
他没有看陆成风的眼睛,而是看着对方雪白坚挺的衬衫衣领,缓慢说:“我大约知道学长要什么,但我给不了。我其实也不适合和任何人在一起。”
“无论是孩子还是其他,我都无法给你。我在很多方面都很贫乏,也并不十分了解你。大约从前喜欢的不一定是学长这个人,而是沉浸于幻想自己喜欢学长的感知而已。真正情感的建立需要某种自身的能力,但我没有,这种能力我在很早就已经失去了,后来也没有学会。”
“所以不要再说那个字了,我既无法回应,还觉得欠了你什么。我不喜欢欠别人东西。”
陆成风说:“如果让你不适,就不说了,你也不需要回应。”而后将一份信封放在何熙远的面前。
何熙远狐疑地看了一眼,然后问:“是什么?”
陆成风:“打开看看。”
信封里是一份文件。
何熙远拿着那份合同看,内容他看了几遍才理清,合同放在餐桌上,他的手在桌布下有些发抖。
陆成风给了他一笔钱,是他存款数额的数倍,合同写明无论何熙远最终如何决定,那笔钱都是赠与。转账的信息大约打过去的十多个小时夹杂在他手机锁屏上的一长串提示信息中,被他完全忽略了。
合同里还写着若何熙远的孩子出生,陆成风会放弃孩子的监护权,仅保留探视权和支付抚养费,一直到孩子成年后完成学业。
此外他必须一次性支付前五年的抚养费,不包括额外的住所,保姆及其他花费。
合同写得很详细,从教育到医疗,很多方面何熙远自己都没有仔细考虑过。
何熙远看着合同没说话,他多天睡眠不足,午后断断续续睡醒,Jing神不太好。
读了两遍合同,他的手和颤抖得愈发厉害,不知道陆成风的目的是什么。
他真的不知道如何爱一个人,因为似乎也从未有人爱过自己。动情的感知和他的生理期一样,很早便被扑灭了。像是冰雪浸透了的木枝,再纯粹的火种也不会使其燃起烈焰。
但他不否认陆成风给的条件很诱人,甚至可以称得上完满。金钱无法收买情感,却可以收买未来的憧憬。他接受了陆成风的提议,自己连同那个还未发育成孩子的胚胎被收买了。
但收买的仅仅是经济保障吗?何熙远略微皱了一下眉,不想在陆成风面前泄露过多自己的想法,他需要时间和空间思考。
他可以作为建瓴的分析员和陆成风谈业务,或作为租客和陆成风谈租房合同,但他无法直面自己和陆成风谈判彼此未来的二十年。
他想不到除了那个孩子,有什么是陆成风需要谈判才能得到的。
何熙远从合同里抬起头,突兀地问道:“学长希望我留下胚胎,是因为信息素契合度吗?”
陆成风:“契合并不是我爱——不是我们在一起的原因。我希望能给你多一些选择的自由。”
何熙远:“即使有选择的自由,在这样的环境中,我也几乎看不到可以向往的未来。”
陆成风似乎知道他的想法,答道:“你可以选择去你想生活的国家,其他事我来安排。”
何熙远喃喃地说:“那接下来的十多年,我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