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找到他,又怎么可能放手。
得知何熙远怀着一个未成熟的胚胎,陆成风如同找到了一块遗失多年的拼图,看清了一生都在追寻的木屋、橘子树和花园。
他战栗着想把Omega小心翼翼地带回家,要什么都给他,只要自己能留在他身边, 被盛夏果实的气味包围。
何熙远一人独自离开时,怀着未知也未成型的胚胎。那个胚胎或许会长成一个孩子,若出了任何不测,他形单影只的Omega和孩子便都要从生命中消失了。
陆成风不断回想自己过去的数周、数个月,以及过往的十年里错失了什么。在北都到风港的途中他几乎没有休息,即使合上双眼也会很快醒来。
如童年的夏夜忽降暴雨,他在庄园内坚固宽敞而干燥的房间里被雷声和闪电惊醒。
夜里赤脚站在窗前,看雨水顺着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形成大股水流从头顶倾泻而下。黑暗中看得不真切,但他心中惶恐不安。早晨一起床便跑到屋外院子里,看春季植下的瘦弱芒果树,青色的果实落在泥土里,连芒果的形状都未长出,就带着整个夏季的香气腐烂了。
又如某年夏季回到欧洲,发现幼时陪伴自己的猫已不见,后花园里立着一块圆形的墓碑。祖母和他说那年春末的某日,猫晒着太阳在院子里不动了,没有人忍心告诉他。
年幼的他很伤心,管家过了几日问他,是否要去买一只新的同品种的猫回来?他没有思索便答道:好。
年少时种芒果树遇到暴雨,树木依然可以重新栽;猫咪寿终正寝,也总是可以买或收养一只新的。但Omega和孩子不一样,失去了便永远失去了。
他想与何熙远一同生活,孩子是Omega的,他无所谓名义上的父的头衔。他从自己的父身上得到了资源与财产,却因为父的存在和母亲及祖母隔了一层望不到的纱。
他的妹妹蕾雅就幸运得多,或许诸彦年认为只有蕾雅才是自己真正意义上的孩子,继承了母亲的姓与相近的信息素,她的出生是自主选择的结果。
蕾雅的父是谁,以及蕾雅是否有父,对于当事人都不重要。只有外人,大多是Alpha以及自己的父亲陆骞才会在这么多年里依然不可置信诸彦年居然和自己的Beta舞伴在一起有了一个孩子。虽然他们最终没有生活在一起,但蕾雅和诸彦年已经摆脱了夫和父,她们获得了自由。
何熙远在那个漫长的电话里,在耳边和他说,他要自由。
Omega要的自由是什么呢?如果何熙远愿意留在自己身边,他愿意给他一切。但若留在自己身边即非自由呢?
他在何熙远离开后的夜晚整宿醒着,在微弱的星光里努力回想何熙远年少时的模样。
那一年,低年级的Omega在暮色四合的傍晚从校园门口缓慢走出来,他坐在车里看着起窗外不言语。
司机问他:“那个男孩似乎在看你,是同学吗?”
他语气冷淡地答:“不认识,走吧。”
Omega课间跑到他的班级拿着一叠策划,站在他身边小声说话。即使有严迅在一旁冷嘲热讽,依然双手放在身侧,不敢和陆成风有身体和眼神接触。
他态度恭敬而神情紧张,因跑上三层楼,说话时小声间歇喘着气,却极力让语气平稳。
何熙远总以为喜欢而不说出口便没人知道,但其实所有人都知道。所有人也包括陆成风。
少数人听严迅说起何熙远对他的暗恋,于是开起Omega的玩笑,但从没人敢嘲笑陆成风。以至于后来他想起这些陈旧的记忆,觉得其实自己才是最可笑的人。
在那些偶尔回忆闪过的梦里,年少时自己的推开车门,把Omega带到车里来,载着他回家吃晚饭,和司机说:“这是我同学,也是我喜欢的人。”
他在梦里面对同伴的调侃,伸手牵住何熙远放在身体侧边贴着校服裤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说:“你不用每天都跑来看我,我也喜欢你。”
他会在高中毕业时带着Omega合影,让Omega大学时和自己同校,或每周去他的学校看他。大学读书时,他们可以周末的夜晚做爱,Omega的抑制器可以早几年取出,或许有他在身边,Omega根本不需要抑制器。
他比何熙远大几岁,可以带着Omega去追求他想要的人生。Omega那十年间应该会安心平和地呆在自己身边,是伴侣也是朋友。
他可以把何熙远介绍给身边所有的人,护好他,没有人敢对他不敬,更不敢图谋不轨。
他仅向建瓴的管理层问了一句Omega的名字和工作经历,便有人把何熙远的简历和成绩单送到他面前。
大多数人讨好的其实不是他,而是他所代表的资源和权力。换做另一个Alpha对何熙远感兴趣,何熙远的公司和上司依然会出卖他。
陆成风很早就有何熙远的信息,从简历到病历,一切证据都让他确信没有Alpha能从他手中赢走何熙远。
从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