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熙远苦笑了一下,没有回答,他穿好了衣服,将上衣的拉链拉得严实。
临走前,医生最后问了一句:“他会对你使用暴力吗?如果有需要,医院可以提供证据,或你自己做好报警的准备。”
何熙远摇了摇头,说:“不会,这倒是没什么担心的。但他大概会以为我已经吃过药了。”
医生道:“那看你想怎么跟他说了,不说也无所谓的,前两天都是你一个人来,他早干什么去了。”
何熙远出医院之后坐着陆成风的车,车内其实不冷,但陆成风还是给他加了件衣服。诊室里的那条围巾也在他的脖子上没有摘下来。
他担心自己还在出血弄脏了坐垫,双腿一直紧缩在一起。
午后的街上熙熙攘攘,日落前彩灯陆续亮起来,缠绕在树枝上。何熙远坐在车里往窗外看,灯光落在他的眼里。
陆成风牵着他的手,触感比他的手心要冰,他对何熙远说:“你大概需要休息几天,酒店并不方便照顾你,也不安全卫生。可以住到我的住所,至少有佣人。酒店剩下的天数可以退掉,也不用担心机票,我会帮你处理好。”
何熙远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说:“好,但我需要收拾行李。”
陆成风说:“你坐着就行,管家可以帮你收拾。”
他下车时陆成风一直搂着他,害怕他摔倒或没有力气走路。
管家跟他进了房间,帮他收了些衣物。他的物品不多,酒店员工在门外等着,待管家出来将行李放上推车,陆成风便牵着何熙远乘电梯下楼。
大概是因为无需担忧,去住处的道路似乎比去医院平稳。陆成风比昨日看起来脸部的线条更坚毅,有一种隐藏起来的悲恸,外人或许看不出来,但何熙远感觉得到。
车穿过市区,行驶一段上山的路,住宅坐落在半山。
何熙远已经感到有些困了,头歪向玻璃的方向,半睡着身体倾斜,车转弯时他的头在玻璃上撞了一下,发出轻微的一声“咚”。
他睁开眼睛醒了,陆成风的手伸过来揉了揉他的头,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
而后他便再次睡着了,车停后他也没完全醒来,陆成风直接将他抱着出了车门。
从被抱着的角度看小区的地点看得不真切。隐约看到一座喷泉,大堂内饰是金色的繁复花纹,室内有钢琴乐声,大厅顶部挂着水晶灯。
他身体有些虚弱,虽然清醒了,却没什么力气挣扎着下来,身体也不太方便,稍一用力,就看到陆成风面色Yin鹜,感到他手臂收紧,似乎是他年少时看着自己的样子,冷而无回应。
他太累了,一夜未睡,因屋外的烟花声睡不着,浑浑噩噩。也因为上午没有摄入太多食品,且在医院注射了针剂,他现在只想睡一会。
陆成风将他直接抱到卧室,放在柔软的床上,给他脱了鞋和外套毛衣,最后盖上了被子。
床垫的硬度很舒适,床单与被子质地柔软干燥,他侧着身便睡着了。
醒来时透过窗帘开的一条缝隙,隐约可以看到夕阳隐去的光线。何熙远起身下床,拉开窗帘,打开窗户,让空气和光线透进来。
屋门瞬间就开了,陆成风在门口开到大开的窗户,飞快冲过来抱住他。
何熙远刚睡醒,还有点晕, Alpha信息素瞬间进入他的呼吸。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抱着自己不松手,但信息素和体温都让人安心,便让他抱着。
然后他感到陆成风的身体在发抖,莫名抬起头,看到对方有些红的眼睛,他眼下有青色,眼里有什么快要落出来。
陆成风捧着他的一只手,喉咙动了动,说:“我马上就走,你留下来休息。佣人会照顾你,她当过产科的护士,起居和三餐需要直接和她说,也可以找我。”
然后他看着何熙远的脸,似乎要克制吻他的冲动,但只是看着他的唇,然后放开了手。
“孩子的事,”陆成风声音有点哽咽,“我会找最好的医生,过两天再去检查,你只需要把身体养好,其他的都不用担心。”
而后他说了一句:“我很抱歉让这个意外发生,也很抱歉让你一个人做这个决定。如果有什么能让你感觉好些,一定要告诉我。”
他把文件放在床上,看了看何熙远平静的脸,空气中有熟悉的柑橘味。他甚至来不及用手掌抚摸Omega的腹部,将脸贴在胚胎边,听它还未有的心跳声,就没有机会了。
曾经他自信何熙远一定不会和他分开。他们会完成标记,然后结婚。
订婚的戒指他已经准备好了,古老的御用珠宝商定制,他看了几次,触摸过那枚石头,想象它套在何熙远无名指上的样子,只要时机合适就可以给他。
他们的婚礼会在古老的教堂里举行,他的Omega会戴着他祖母家族的钻石头冠。
几年后他们的孩子在宽阔的花园和祖母的庄园中奔跑,留下一缕没长熟的橙味信息素。
但这一切要戛然而止了,何熙远说他们没有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