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同是爱上一男人
“哭?谁说我哭?”余飞挑着眉梢,瞪视着我,嘻皮笑脸的。“告诉你吧,我在海
水里泡得太久了,海水跑到眼睛里去了,当时我不觉得疼,现在眼睛越来越不舒服
,风一吹就要流眼泪,所以我就到帐篷里来躺躺,刚刚滴了眼药水,你以为是什麽
?我在哭吗?”他叹了口气:“你们学文学的人呀,就是喜欢把任何事情都小说化
!赶明儿你还会对人说,余飞失恋了,一个人躲在帐篷里哭呢!”
我凝视着他,是这样的吗?他那明朗的脸庞上,确实找不到什麽乌云呢!显然又是
我神经过敏了,余飞本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我释然的站起身来,说:“那就好了
,你还是多躺躺吧!外面风好大,当心眼睛发炎,别吹风吧。我来拿件衣服。”
取了大衣,我重新回到沙滩上,在柯楠身边坐下来。柯楠问:“怎麽去了这麽久?”
“余飞的眼睛不舒服,跟他谈了几句。”
“怎麽了?”
“大概是眼睛进了海水。”
我们不再谈论余飞的事了,望着那像黑色缎子般反射着光亮的海水,望着那无边无
际的闪烁着星星的天空,我们静静的依偎着,有谈不完的话,计画不完的未来。
“邹越,跟我一起出国吧!我已经申请到三个学校的奖学金,仅仅靠奖学金,也够
我们在国外的生活。”他说。
“我丢不开我爸爸,”我说:“他只有我这麽一个儿子!”
“和他商量商量看看!”
“如果和爸爸商量,他会鼓励我跟你去,他是只为我的幸福着想的,我们不能太自
私,是不?柯楠?”
他沉yin了,我仰躺下来,用手枕着头,望着天空。
“如果你要去,什麽时候走?”我问。
“後年春天,我退伍以後。不过,这还要看你,你不去,我也不去。”
“傻话!”我说:“你该去,我可以等你学成归国,我们再....!”
“谁知道我要去几年?”他说:“任何一种成功的引诱,都抵不上和你片刻的相聚
,别说了,邹越,你不去,我也不去。”
“你真是孩子气。”我接着又说:“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况且我研
究所毕业後,还要面临兵役问题。”
“这是诗人的自欺之言,邹越,”柯楠说:“两情相知,就在於朝朝暮暮!假若爱
人们都不在乎朝朝暮暮,那麽也不必在一起,也不必因分别而痛苦了。总之,我是
俗人,邹越,我要争取能跟你相聚的每一分,每一秒,不但朝朝,而且暮暮!”
“你傻!柯楠。”我说。
“是的,我把感情看得重於一切,名利,前途!这该是我母亲的遗传。”
“你很久没去看你父亲了吧?”我不经心的问。
“别提他!邹越!”
“你不该和你父亲记恨,”我说:“他总归是你父亲!”
“他是个刽子手,他杀了我母亲!我永远不会原谅他,你别帮他说话!”他烦躁了
起来。
“或者他是无意的,或者他不能自已,或者他有苦衷,你该给他解释的机会,不该
拒绝他!例如我,虽然我的父母离婚了,但我不恨我的母亲,假若她有一天回来了
,我还是会投进她的怀里去的!”
“我们的情况不同,不要相提并论,”他打断了我,又冷冷的加了一句:“你辜负
这麽好的夜晚了,邹越。”
我不再说了,我了解他,别看他外表很温柔,固执起来的时候,他是毫不讲理的。
然後,我们又谈起别的来,谈起即将来到的黎明,谈起我们无数无数个明天。一直
谈得我们那麽疲倦,那麽尽兴,然後,不知道怎麽回事,我就这样睡着了。睡在天
幕的底下,睡在大海的旁边。海,不断的汹涌着,喧闹着,歌唱着....是一曲最好
的催眠曲。
我被强烈的太阳光所照醒了,迎着阳光,我睁不开眼睛,支起身子来,我满头头发
,满衣襟里都是沙。好不容易张开了眼睛,柯楠正站在我面前,对着我微笑。
“早,”他说:“我的宝贝。”
“几点了?”我懒洋洋的问。
“不到七点。”
“太阳出得真早呀!”
“太阳五点钟就出来了,你错过了日出,又错过了渔船的归航。”
“你一夜都没有睡吗?”我问。
“睡不着,看你睡比什麽都好,像一幅最美的画。”
我有些腼腆,生平第一次,就这样在露天之下睡着了。何况,还跟一个男人睡在一
起。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