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如果说当初我来到这个单位,在沉闷的环境和单调的工作中倍觉灵魂的压抑,只有一味地抱怨的话,那么现在这里的一切却显得那么亲切温暖,令人难以割舍。总是要离开的时候,才记起每个人的好,食堂的老丁的吆喝声其实也不讨厌,记得我病了那阵子还是他为我熬的药;门房的小顾也不全是缺点,要不是他,我的钥匙恐怕要丢好几串了;还有剑波,比我年小却总处处让着我,还有阳台上的这些吊兰是多么可爱,还有院子里的草地多么柔软,还有,还有,我的大馒头,我将再也见不到他了,一想到这里,我就感到心头扎着针,好像快要活不下去了。三年前我来这里的时候,听说我的局长有些风shi的小毛病,特意到一个老中医那里请教良方,听他说用赤小豆炖猪脚可以根治风shi病。后来我在球场侧面的荒地上种了两株赤小豆,想等它们长成后用来给局长治病,如今它们的枝头硕果累累了,马上就能摘下那些豆子来入药了,我却再也没有机会用它来表达我的爱了。赤小豆,赤小豆,我的相思豆,为什么缠绵的相思这么难熬?
凄凄楚楚地过了几天,我上班后就关在机房,下班又窝在宿舍里,也懒得出来打球了,碰到同事说笑,我支吾着心不在焉。后来素性请机线组的人来顶替我上几天班,又到办公室递了请假条,带着小小的行囊,也带着满腹的辛酸,我回到了自己的家。工作三年了,我还没有这么真切地想回家歇歇,又吃上妈妈做的牛rou羹了,也承受着她无休无止的唠叨,可心里却是无比踏实的,因为我知道这是我的家人,他们是永远都不会抛弃我的。几年了,当爱上我的大馒头之后,看到身边和电影电视上的男欢女爱,我也在不断地疑惑自己的兴趣,为什么会和别的同伴不一样?趁着回家这几天,我到镇区的图书馆借了许多医学方面的书籍,也开始认知了许多以前说不上来的道理,回想罗局长的话,渐渐理解他的难处,是啊,让他如何接受一份不为社会所容纳的感情呢?尽管我没有要求过什么,但是一旦这种感情掺杂上让人觉得不光彩的成份,我又何必勉强别人呢?一千次地我在责问自己,其实我的大馒头对我已经算不错了。
再回到单位时,看到罗局长的办公室换到了三楼有高级沙发的那间,那原先是属于我们正局长的。单位的人事上倒没什么动静,副局长的位置也就空缺了下来。在我惶惶不可终日地上着班时,领导那边却无声无息,没有调令,也没有人和我提什么对调的事情。罗局长在忙着新上任的交接班,平时难得和我说上几句话,但毕竟对我又有了笑容,只是每一回看我的时候,眼神里面似乎多了几分忧虑。两个星期后,我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给本来要和我对调的那个支局机房挂了一个电话,听到他们已经换了人,我什么都明白了。一颗压在心里的铁块终于被卸下,我对着机房的设备大喊了几声,狂笑起来,后来又止不住哭了。在泪水流进舌头的那一刹那,我体会了什么叫多变的生活,什么叫痛苦的感情,甜密的愉悦多么短暂,只有碱涩的折磨令人刻苦铭心。
生活又再次回复往日的平静,我的大馒头不再躲着我了,又能在我面前若无其事地光着膀子,肆无忌禅地擦洗着他的隐秘部位了。他黄昏时段的半裸表演又时有时无,不随我的视线而改变了,有时候明知我在偷窥着他,罗局长也是凛然正目,自顾忙活着他的事情,似乎我是透明的一般。还是经常到他家里吃饭,和他家人一起聊天,但我却鲜有时间和他单独相处了。因了我没有被调走,再加上平时和局长的交往甚密,同事们难免颇有微词,背后说什么的都有,还有的传得更离谱,干脆说我是大馒头的私生子,以前寄养在别处现在回来了。原先我不经意吐出的那些话,如今开始有些应验了,我可以将我的感情埋在心底,但还是影响了我的大馒头了。可是罗局长却没将这些风言风语放在心上,年底来了,仍是下派任务给我,让我写一些单位的总结和宣传材料。这一回,是在为单位出力,也是在为我的大馒头出力,我写得特别用心,只三两天就完成了初稿。罗局长看完材料非常满意,年终大会上表彰了我。
那一年春节我留在单位值班,没有回家,年夜饭是在局长家里度过的。他的女儿女婿都从香港回来,全家都团圆了,吃着火锅,看着春节联欢晚会,整层楼一派喜气洋洋。看到他们一家和和美美,我不由地陷入了深思,同事们背后的议论当然很无聊,可是我将在我的局长的世界里扮演什么角色呢?想着这些我都发了呆,以致于局长的女婿和我碰杯时,我一点反应都没有。
又一年过去了,在枯躁无味的工作里,我仍是在幻想中虚度着我年轻的生命,在不断的失望和岁月的磨厉中积压着内心的情感。可是我怎么能无动于衷呢,我的局长仍是那么意气风发地活在我的身边,每一回他新穿了一套衣服,甚至新换了一条内裤,或者染了一次头发,或是什么时候脚痛又发作了,都会被完完整整地勾划在我脑海的记忆中。赤小豆炖猪脚这道菜我也做了好几回,他都吃腻了,眼见着风shi病还是没见好,可能是老中医的方子不管用,或许是我的相思不够浓吧。快四年了,我的大馒头没有变,他浓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