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了摸手掌搭着的腰,觉得手下的触感好像清减了。
昨日夜里她回来时,他正倚在榻上,头一点一点的,差点睡着了,被惊醒时看见自己回来了,眼里是全然的欣喜。
顾泽撑起身,拂开颜书玉脸上的一缕发丝,仔细又看了看,确实是清减了些。
随着她动作,软枕被她蹭开一点,露出下面的绢布。顾泽拈起来一瞧,是用簪花小楷抄写的密密麻麻佛经。
有《楞严经》,有《金刚经》,有《静心咒》,还有许多看不懂的奇奇怪怪的符咒一样的图。
顾泽怔了怔,把软枕挪开,下面压了一打这样轻薄的绢布,而原先硌脑袋的那本楞严经则不见了。
也不知抄了多久,抄这些驱邪的经文时,他心里在想什么。
忽然心就密密麻麻地疼起来。
此时颜书玉轻微动了一下,顾泽赶紧把软枕放好,枕上去闭上眼,一秒入睡。
旁边的人挪了挪,顾泽闻到了凑近的呼吸,然后一个温热的唇印在了她唇上。
她差点要笑出声。
不过没一会她就装睡不下去了,抓住了在她怀里捣乱的小手。
冬日的室内一点也寒冷。
兵部新建的冶炼坊不止一直没有停,还扩建了一倍大小。有胜战在前,朝野上下倒也没有什么劳民伤财的微辞。
何况这一年里很多人都从官府赊欠到了纺织机,尝到了甜头。
冬日里女人没什么能劳作的,只能闷在家里看夫郎纺布赚钱,出门给朝廷当差还能吃顿饭赚点钱。
新建的冶炼坊和原先的是相邻挨着的,这一片由顾泽管着。
两个刚入朝廷的小年轻掌了实权不说,每日里冶炼坊烧着的都是银子,心疼得户部的人捶足顿胸,也让朝廷的很多人眼红这个流油肥差,还有许多人想看看,两个烧金的冶炼坊,还能造成什么东西。
京城的柳枝丫发芽的时候,一边开工一边修建着的贰号冶炼坊,终于完全竣工。
从大年过后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月了。
春寒料峭,这些时日顾泽素日寸步不离地呆在冶炼坊,一边亲自看着冶炼坊建起来,一半儿时间又窝在如火如荼的另一边冶炼坊。
看着别人如何打铁,如何浇筑,如何冶炼,来来回回盯着简霜拆分的细节看个没完。
兵部右侍郎简霜不止一次想把人赶走,可就是赶不走她。
毕竟顾泽按道理也是有负责这冶炼坊的事务。
尤其是顾泽一脸欣喜地告诉简霜,她已呈禀陛下,将为陛下打造一个威力比大。炮更厉害的火。器。
“肯定是和简大人的霹雳天炮比不了,但陛下念在我的一番心意上,还是准了。陛下特意嘱咐我日后一定要多和简大人学习。”
顾泽表情真诚,宛如发自肺腑地诚恳。
简霜则一脸谦虚,彬彬有礼。
两人各自离开,互相面色铁青。
“钢的数量不对,再查。”顾泽没管面前紧缩眉头的左谦,冲她身后的姜夜几不可闻地点了点头。
左谦百思不得其解,她一门心思沉浸在炼钢里,铸造出来的宝刀可谓是吹毛断发,欣喜得不行。
如此宝物,在她看来哪怕费些铁矿也是正常的。
如果是其他人跟她讲,她可能不信,但顾泽的话,哪怕是将信将疑,她也会试着再去查的。
毕竟她是宁王嫡子的妻主。而她左谦的一条命,都是宁王救回来的。
“有钢块可能真的被人带出去了。”
左谦咕噜咕噜饮了半盏茶,放下茶盏后气愤地拍下扶手,告诉顾泽她是如何发现的。
原先左谦觉得不可能办得到,是因为冶炼坊太热,每个干活的都会脱到只着一身单衣,就这样还会汗流浃背,假如藏了东西,那根本掩饰不了。
但今日她百无聊赖,干脆抱着手在下工的时候守在大门口,一副仿佛在等人的样子,一边打量着下工离开的众人。
这么仔细瞧,她琢磨出点不对来了。
有的身形瘦小的人,走得太慢了,步子比别人迈得也小些。倘若说是刚下工累了,走不动,这个理由放其他人身上还行,但这个身形瘦小的铁匠恰好是左谦认识的。
不仅认识,左谦还知道对方家中夫郎刚生了个大胖女儿,前几日在酒馆有看到她和其他人喝酒,那时她怎么说的?
——不放心我夫郎和女儿,每天下工时我恨不得早点飞回家。
单就这个,左谦还不敢武断,但此人走路时也不老实,略缩着脖子,眼睛仿佛在左右四望,瞧见左谦时,好像怔愣了一下,露出的笑容也很勉强。
“你搜身了没?”顾泽问道。
“没。我怕打草惊蛇,肯定不止那一个人。”
左谦揉了揉眉心,“还有几个行迹可疑的。除此之外,冶炼坊厨房进出的推车也有问题,那车痕太重了。如果只是普通蔬果,不应该这么沉的。”
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