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她没把这人放在心上。她以为女子总是因为丑,才不敢以真容示人,不想,华梓倾恰恰是因为生得太美,先帝和华凌风才叫她丝巾覆面;
她以为自幼习武,就算是打不过父亲这样的高手,至少在京中闺秀里,她也能独占鳌头。不想,华梓倾当时为了救人,轻功一展,小试牛刀,已令人惊叹不已。
她又以为,自己有父亲撑腰,能与她争后位的,除了秦暮烟,不做他想。又不料,那凤仪天下的命运,莫名其妙就落在了华梓倾身上。
皇帝诏告天下的一日,曹瑜内心郁闷无比。既生瑜,何生亮?!
她不服气,总想有一天能和华梓倾痛痛快快地打一场,用拳头分个高下。
如今看来,她幸亏没有做这样草率的决定。
台上那二人忽快忽慢,或虚或实,已不记得过了多少招式。曹涵似游龙啸海,气势磅礴,华梓倾如惊鸿戏枝,轻盈灵动,在曹瑜的印象里,已经很久没有人,能在父亲的手下,坚持这么久。
华梓倾是明知道曹涵的实力,不愿与他硬碰硬,所以刻意将自己灵活的优势发挥到极致。但是,习武之人都看得出来,她只要有了机会,出手迅猛果断,杀伤力也并不弱。
曹瑜心中发虚,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与华梓倾的功力根本不在一个等级。如果今日挑战华梓倾的是她,只怕十招之内,她已经被狼狈地摔下台来。
曹涵轻蔑地看着华梓倾,冷哼了一声:“照皇后这般躲躲闪闪的打法,怕是要打到天黑,也分不出胜负。老臣没工夫捉迷藏,要打就打得痛快些!”
他也看出来了,华梓倾不肯硬接他的招式,他觉得,对方这是露了怯。
“放心,”她轻笑,“用不了那么久的。”
二人又打在一处,而且,动作越来越快,拳脚越来越急,若是外行人观战,只见衣角晃动,几乎分辨不出谁是谁。
女子大多体力不济,但华梓倾却是个例外,打了这么久,都没见她喘,好像是天生适合动武的体质,根本就不知道累。还有那细胳膊细腿,看着不中用,施展起来却虎虎生威。
时间越久,曹涵越是心生烦躁。他原以为是极轻易的胜局,三拳两脚将对方打得落花流水,方显他的威风,却不想,费了这许久工夫。
曹涵只想速战速决,抓住对方的破绽,一招致胜。
他沉下心,正发现华梓倾回身动作慢了半分,他逮住机会,一个虎爪,狠狠扣住她的左腕,向后猛地一旋。
仿佛听见骨头“咔”地一响,所有人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沈臻和金恒冲过来,只差一个箭步就要迈上台去。
却见,华梓倾突然横空旋身,虽然左臂受制,双脚却先后腾空而起,狠狠地踢在曹涵胸前。
曹涵顿时向后飞出,重重地摔在木台之下,尘土飞扬,他难以置信地捂着胸口。受伤不如丢脸受打击,他当下面如死灰。
人群一片哗然,沈臻和金恒跳上木台,前去查看华梓倾的伤势。
她的左臂不能动了,金恒一碰,她就“嗷嗷”直叫。
沈臻试了试她的肩膀,悠悠舒了口气:“万幸,只是胳膊脱臼了,骨头没断。”
华梓倾点头:“我知道。”
她是故意卖的破绽,曹涵拧住她的胳膊,她便顺势而动,若是反着来,可能胳膊就断了。
她心里什么都知道,沈臻的脸色就更不好看,原本温润如玉的人板起面孔,看着冷冰冰的。
“闹了半天,你这就是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倘若一个不当心,弄巧成拙了怎么办?好些日子不曾与皇后切磋,今日看来,身手更好,胆子也更大了。”
这的确是个险招,她先露出破绽,受制于人,此时曹涵才会放松警惕,同时,也是曹涵靠近她,被她一击必中的最佳时机。
亦只有她,胳膊都这样了,她还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攻击力。
沈臻是真的生气,但华梓倾如今是皇后,又在大庭广众之下,他发不得火。他平息了一下,准备动手帮她把脱臼的胳膊掰回来。
“别,还是让金恒来吧。”华梓倾指一指人群,笑嘻嘻地说,“那边好多姑娘,总是看你,城中爱慕裕亲王者众多,本宫担心,会招她们不待见。”
“这都什么时候了,皇后还有心情打趣我。”
沈臻说着,当真后退,让金恒来帮她接胳膊。习武之人常有跌打损伤,这种事,金恒驾轻就熟。
秦太妃和沈娆关心地凑过来,又怕影响她“正骨”,秦开泽一板一眼地说道:“皇后对秦家之恩,老臣没齿难忘,日后若有驱使,臣必当竭尽所能。”
“好说好说。”华梓倾又“嗷”了一嗓子,胳膊掰回来了。
她小心翼翼地动了动手臂,交待金恒:“回去别跟皇上提本宫的胳膊,要说就说本宫如何英勇就够了。听见没?不然你保不住小命儿,本宫可护不住你……”
她一偏头,诶,也用不着跪下吧?……怎么全都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