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方才明明还那般抗拒,被他发现了秘密也是一副冷淡姿态,如今却突然刻意来勾他,想用风月之事挽救的,无非是程昱之罢了。
他在她眼里,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她勾勾手指,就能予取予求,且不付半分真心的人吗?
这样的善于玩弄人心,他不禁要开始回想,往日的那些日子里,她在自己跟前时,究竟有没有以真面目示人的时刻……
那些情动颤栗的场面,也都是演的吗?
程柔嘉被人一把推开,那人大步离去开了门,外头急风骤雨一瞬间的凌厉,她脚尖不稳地跌坐在地时,侧耳听见他的脚步声顿了顿,旋即又毫不留情地将门重重叩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红绸面色苍白地跑起来,一头雾水地连问:“……娘子,这是怎么了?”
方才徐妈妈还说她们不用担心了,瞧世子爷对娘子的热乎劲,即便新妇马上进门,东厢房这边也不会冷清了去,还说,娘子应该马上就会当上良妾了……
怎么突然之间,世子爷会发这么大脾气,脸色那般难看的离去?
阿舟亦白着脸将人扶起来:“娘子,没事吧?”
“没事。”程柔嘉撑起一抹笑。
长痛不如短痛,薛靖谦早些对她冷了兴致,她到时候和侯夫人提起来,也就更有把握些。
*
嘉南郡主坐在亭中,观湖中轻萍点点浮于水上,素手扔出的饵穿过大片浓绿,被水中的游鱼一哄而上地争抢 ,悠闲雅致,四周只能听得鱼翻水波追逐之声。
“是不是有人在哭?”嘉南郡主忽地开口。
薛三夫人细细一听,便拧了眉,吩咐丫鬟道:“去瞧瞧,什么人大好的天遭晦气。”
薛三夫人今日来侯府给侯夫人请安,遇见了郡主,侯夫人便让她们一道在府里转转。
丫鬟去而复返,很快就带了另一个丫鬟回来。
嘉南郡主惊咦了一声:“这不是程妹妹身边的人吗?”
三夫人一听就皱了眉:她说怎么看这小丫鬟这么不顺眼,原来是那程氏跟前的。
要不是程氏,她的儿也不至于连太子入主东宫这样的大事都没沾到好处。
念头一转,她掩袖而笑:“哦,红绸啊,听闻你家娘子最近和世子爷闹别扭了?”
红绸刚从府里的绣房回来,因着东厢房如今失了宠,受了那边好一顿派头,扭打之间好好的簪子也给摔碎了,又气又急,才忍不住边走边哭,谁知道竟恰好被三夫人她们抓住了。
她忙跪下来抽噎:“三夫人这是哪里的话,是我们娘子伺候不周,让世子爷有些不高兴罢了。”
对面坐着的可是府里未来的主母,这样僭越的诛心之语,怎么能让三夫人坐实?
三夫人还要再说,嘉南郡主却已笑盈盈地亲自拉了她起身:“好姑娘,这么美艳的一张脸,哭起来可就不好看了。”
美艳?
红绸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
她还是头一回从女子嘴里听到这种话,约莫是她在姑娘身边久了,倒衬得她普通起来,细想想,外院从前似乎也有好几个管事夸她生得美……
“程妹妹是个可心人,世子爷想来不会恼怒太久,你大可放宽心。”嘉南郡主笑着打量她:“再者,有你这么忠心耿耿的小丫鬟,主子定然也会否极泰来。说起来……世子的房里也是人少了些,冷冷清清的,这些日子也不知道是怎么过的……”
三夫人笑了笑:“郡主贤良大度,等您进了府,再从身边人里面选几个纳入世子房中就是。”
“倒也不是一定要从我身边选。”
那声音柔细温和,红绸没有抬头,却能感受到那道赞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郡主的意思,是属意她吗……
世子爷,会看得上她这样的吗?
她心砰砰地跳,几乎快要跃出嗓子眼,但还是保持冷静,屈裾一礼:“奴婢还有差事在身,便先退下了。”
她对姑娘忠心着呢,嘉南郡主再好,她也不会成为她挟制姑娘的爪牙。
亭外守着的一个宫女低低地笑:“郡主倒抬举她,这样的还算忠心呢?哭也不找个角落哭……”
红绸一张脸又红又白,不太明白嘉南郡主那般和善的人身边怎会有这样嘴碎的丫鬟。
她正想赶快离开,另一位接的话却让她顿住脚:“……那还得属从前的项贵妃,哦不,项答应身边的大宫女连环……项贵妃当时一被降为贵人,连环就自荐枕席留住了陛下,明面上,陛下还是歇在了她项贵人宫里……若不是项氏不成气候,没准这主仆两个还能往上爬呢……”
三夫人眯着眼睛看那耳根发红匆匆离去的婢女,摇了摇扇面。
原以为这郡主是个菩萨性子,可从对那丫鬟说的第一句话开始,就不对劲了。
这侯府里,又要多个难对付的聪明人了。
她寂寥地微叹一口气。
也不知道将来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