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秦洋洋洒洒地写了满篇诗文,搁笔的时候正是日暮黄昏,他当天就出了考场,临走时还能闻到糕饼的香味。
如果不出意外,这次他应当也会榜上有名。
乡试共有三场,原本总共要考九天,叶秦每次进去以后不到一天就出来了,总共只考了三天。
真正到放榜那一天,巡按御史来桑榆村拜访了叶秦。
王御史亲口告诉了他,他没有中举。
“你很聪明,作诗词才华不凡,写判文体察入微,像你这样的天才,是注定能够载入史册的人物,但是,做官不是这么做的。”
王御史解下了一块玉佩,交给了叶秦。
“我来之前已经查过了,你得了秀才里一等的廪生,每月有五两银子发放,吃穿由官府保证,生活上没有什么负累,我希望你能多走一走,看一看,参与一些其他的营生,种一种地也好,做一做木工也好,去更深入地实际了解一下这个世界。”
“纸上得来的东西终究是浅薄的,看上去再深邃的思想也有可能只是话术,没有融入过百姓的人永远无法理解百姓。”
“以你的才华,我相信三年以后再中一次对你而言不是难事,如若真有意外,你只管拿这玉佩来京中找我王朔,我为你清查考场。”
王朔来找叶秦,其实顶着很大的压力。
京城中,皇上最近在肃清官场,严打不正之风,禁止官员越权行事,地方上,今年云州的主考是一位远近闻名的博学鸿儒,对方相当喜爱叶秦的才华,甚至有要让他做孙女婿的打算。
但是,最大的压力,其实是来自于叶秦本人。
他刚才并不是在说客套话,以叶秦的学识,考中举人实在不是难事,甚至一举考中状元也不是没有可能。
皇上近来尤为喜好重用身家清白的寒门士子,叶秦将来入朝以后注定要先走一段青云路,做的官应当会比他这个七品的监察御史的品级要高很多,也不知到了那时候,叶秦会不会埋怨自己多此一举,让他平白蹉跎三年,还多吃了一回号房的苦。
阳光透过窗棂,散落在了屋子里,叶秦的脸上被染上了一层暖黄色,他轻轻地笑了一下,王朔看着他有些发愣,心里还是觉得自己做的事有些不厚道。
他一时分不出叶秦这一笑是个什么意味,就直接问出了口:“你为何要笑?”
“今早我推门出去看到有燕子筑巢,”叶秦微微笑着与他说:“就知道是贵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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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没有中举可惜吗?如果是没有考中当然可惜。
可他是考中了再被撤下来,巡按御史还上门来找他解释,原本可惜的事自然就变得不那么可惜了。
他本就不在意是要考科举入仕还是养望做名士走终南捷径,他的目标只有做大官,在此之前,要怎么做是什么样子都可以,一次考过可以,考十次才过也行,反正能做到大官就算达到目标了。
况且,今天王御史和他说过的话,父亲也曾经和他说过,他自己也都想过。
前些日子他去参加乡试,排队的时候听了许多人的闲话。
看热闹的都说他们里面要出一个官老爷,官老爷将来要如何气派,如何阔绰,都有多少房小妾,会穿多金贵的衣裳,叶秦听得迷惑,既然志不在此,他们为什么不干脆去做小倌做裁缝去,去做个说书的也不错,说闲话说得这么热闹。
照书上所说,做大官不就是要教化万民吗?和看上去有多气派,出手有多阔绰又有什么关系?还几十房小妾,大官一天天那么闲吗?那他这么辛苦考什么?考上去做个无足轻重,天天都在做小倌也没人在意的家伙?
叶秦曾经十分坚定的理想,在那个时候被搅和得像是一团稀泥,他开始觉得也许他走错了方向,要教化万民也许不该去当大官,要让大家都吃得起猪rou更不该去当大官。
还好,还好今天王御史来找到了他,和他说了这些话。
他才会知道,有人是在很认真地做官的。
双方都解决掉了一桩心事,王御史离开桑榆村以后,就去了县衙里,带着新来的县令走马上任。
前任县令不大乐易走,别人从县令的位置上下来多是调换升迁,再怎样也只是贬职,而他是撤职赋闲,他自然是不甘心的。
他梗着脖子追问王御史:“那康明杰放在从前当举为孝廉,他家里双亲年老,挪用姊妹结亲所收的聘礼又怎么了?你们家儿子娶妻不准备聘礼?结婚送了聘礼还不让别人用?”
王御史问了他一个问题:“你知道什么是良家子吗?”
出身不在医、巫、商贾、百工、奴隶之列的年轻男女,被称为良家子。
前任县令自然知道这一点,他正要回答,忽然想到了为何会有良家子这一说法。
王御史是从京城来的,京城里,皇上身边近卫的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