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淳熙放在桌下的手指紧了紧,话在舌头边上滚了一圈,“没,没碰见谁?”
寿阳王垂了垂眼睫,“哦。”
刘淳熙坐立难安,“蹭”一下站起来,“殿下,我还有点事,我先回去了!”
寿阳王端杯喝茶,杯停在唇边迟迟未动,眼底一片清明。
他放下了手中的茶。
“站住。”寿阳王叫住了刘淳熙。
他话音落的同一时间,一道黑影由高往低扑向了寿阳王。
闻声回头的刘淳熙正好看见。
这个时间地点距离,外面的护卫肯定来不及进来御敌,刘淳熙在一瞬间念头一闪,身体已经自己行动了起来。
“刺客!”他喊了一声,同时亦反身扑向黑影。
寿阳王听见他的声音下意识抬头后仰,避开了脖颈死xue,刺客手中匕首刺空下落,径直刺入了寿阳王的左上前胸,然后反手拔出。
鲜血飞溅,洒满了寿阳王的衣袍。
刘淳熙这辈子都没这么害怕过,情急之下,他唯一能想到的只有这七八年来反复练习的防身必杀技。
——所有多余的花招都华而不实,生死瞬间只有一次机会施展此招,全力博杀,要么对方死,要么你死。
他扑倒刺客,抓住刺客握着匕首的手腕卸力用力巧劲重劲一气喝成,把刺客狠狠掼在地上,再回手一划,以刺客手上的匕首割开了刺客的喉咙。
护卫晚一步冲进来,入目就是一地的血流和跪坐在那里满脸满手都是血迹的长乐侯府世子……
寿阳王是重伤,当晚高烧迟迟不退,十分凶险。
驻府医者本身就是圣人专指给寿阳王府的老太医,使出了浑身解数才保住了寿阳王的命。
刘淳熙一直守在寿阳王的病床前。
府医、老管家和护卫轮流进来照顾寿阳王,劝了几回,让他去休息,他只摇头。
下半夜寿阳王终于退了烧,沉入梦乡,众人这才安下心来,见刘淳熙仍不愿离去,执意照看,便安排好一切,留了护卫和小厮在耳房候着,其他人先去休息了。
刘淳熙这一天经历了两次大的情绪起伏,又亲手杀了一人,整个人到现在仍然无法完全平静。
他第一次杀人是为了保护他胞姐。
这是第二次。
刘淳熙坐在桌前,看着躺在床上的寿阳王,彻夜难眠,他什么也想不了,只盼着寿阳王这次吉人自有天相,早点康复。
天将亮时,刘淳熙才打了个盹儿,睁开眼睛发现寿阳王的被子歪了。
他起身走过去帮寿阳王把被子重新盖正掖好。
——单说他脸上的面纱,他在你面前摘过吗?你没看过他的脸吧?
——你要是看过,绝不会怀疑我说的话。
刘淳熙盯着寿阳王脸上的面纱,脑海里突然蹦出了那人说过的话,不由顿住。
他心中天人交战,神使鬼差一样,伸出手去轻轻的揭开了那层面纱。
若说相识这些年他从不好奇寿阳王的容貌,那是假的。
只是寿阳王不给他看。
他在心里不知道想过多少次,寿阳王会是什么模样。
是毁容了,长残了,另有故事,还是容貌俊美惊人,神仙般超凡脱俗?
怎样的相貌他都想过,独独没想过,会是这样一副容貌。
俊美惊人是真,线条绝美是真,和冠绝京师的左相家长公子七分相似也是真。
——你最好永远不要见到他。
——他性格比较恶劣,从小就喜欢玩弄人心,视外人如草芥……
刘淳熙重新把面纱给寿阳王戴好,退开了几步,怔怔出神。
原来寿阳王很久以前就把真相告诉他了,只不过没有直说,是他太蠢,身在瓮中,没有意会到寿阳王的言下之意。
换成以前,刘淳熙转头走就走了。
可是现在他已经年过弱冠,不再是什么都不懂的莽撞小子,他这些年和寿阳王走得太近,甚至牵连到了长乐侯府。
他打着借势的目的,自以为聪明,却没想到寿阳王正好继续看他笑话,拿他取乐。
唯今之际,恐怕只有想办法把长乐侯府和寿阳王府剥离,才能免去一灾。
寿阳王极聪明,又擅算人心,这件事不能急,还不能让寿阳王察觉。
他如此这般想了又想,终于确定了一条最佳的计策。
至于左相家长公子所说的那句“你就敢肯定,他对你没有任何非分的企图”,他惊过之后也只当有听没有见。
怎么可能呢?
他虽然没有意中人,但也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
喜欢一个人最起码也应该百般对他好,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送给他,怎么可能是一直欺他骗他瞒他耍他呢?
再说,他也不敢妄想。
他和寿阳王,一个是新晋没几年的国舅,一个是当朝皇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