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去去!做好你的事,你说媒的那些,一个个都不行。”韩嫂子捻起一嫩芽,丢进篓子里,说道。
那边的妇人瘪瘪嘴,“是,你眼里估计就你家韩益行,他去了城里当大官,现在又跑回来种地。”
韩益在大都治理农荒一年有余,等农事渐渐回归正轨时,是楚曜容下令让他回家培育新粮。
韩益并非当官的性子,将他放在农间才是最佳的选择。
韩嫂子白了妇人一眼,“你懂啥,民以食为天!”
他是农民,他靠地吃饭,回来种地种粮食有何不可。
韩嫂子觉得自家男人在这天底下,估计就没几个人比得上了。
包括坐在王位的那一位。
想起这,韩嫂子忽的起身,脱下背篓,她差点忘了一件事!
她刚起身,之前与她交谈的妇人连忙呼道,“诶诶!不要篓子了?”
韩嫂子拨开茶树叶子,朝前往外走,她刚刚想起来,她家男人回来时说,王上身体已经好了不少,让她不要担心。一时忙,事事忘,她都差点忘了告诉成欢。
……
少郢的宫殿是自先王起盖的,一路沿着红墙院,楚曜容想起了许多,可那记忆里大多也都只有他一个人。
父王见他生来羸弱,送他到别院修养,王兄写信带来小玩意儿,却从没过来看过他。
对这些他曾有怨言,但等去了大都才知道,冰冷的王宫还不如这山间别院。
“人呢?”楚曜容问向别院的宫人。
小宫女愣住,林公公意识到不对,连忙呵斥道,“娘娘人呢?”
小宫女匍匐在地,身子发着抖道,“奴婢……奴婢以为王上知道娘娘下了山……”
成欢下山时告知过几位宫人,让她们照常过问,可她们却以为王上早就知道。
楚曜容步子一下子停住,回顾四周,所有的景都比记忆中多了一丝温馨,却还感觉寂寥。
少了一个人,哪哪都是不对。
察觉到身边男人停了步子,林公公迟疑地问道,“那咱们……还去吗?”
楚曜容没应,但步子还朝前走。
别院多了几株花点缀,多了些鲜亮的色彩,但其余什么也没有变化。
楚曜容拄着拐杖朝前走,一时也不知是庆幸还是什么。
他鼓了莫大的勇气来见她,耗费了许多心力爬上了山,但还是害怕她见到他如今的模样。
他的年岁并不苍老,可身体容貌早不是从前。
让爱的人看见这样的自己,他惧怕,又控制不住地想要见到她。
听到宫人说她下山的那刻,一直在空中悬浮的心落到了实地。
“也好……也好。”楚曜容喃喃道。
“吱呀”一声,红木梨花门推开,外面的光打进室内,楚曜容停在屋外,也不知在等什么,而后才推开门。
宫人和林公公留在了外面,他拄着拐杖,独身进去。
一束光照进屋内,而后接憧而来地光明。
在光影的身后,楚曜容走了两步,盯着屋内垒高的书籍一动不动。
屋内意外地杂乱,高高的书,散乱在一旁的笔墨,似乎这屋子除了主人就无人进来过。
《草木籍》、《病理术》、《百解方》等等散落满地,楚曜容从高处的书籍随手拿下一本书,翻开一看,却见《农书》二字……
这些书上的每一页都有曲陵的点注评。
她在做什么?
手中的拐杖扑通倒地,楚曜容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一本本书,一路从桌脚捡至门帘后,楚曜容走走停停,一丝冰冷的泪水划过脸颊。
只手捧着满满的书籍,到了榻前,枕头上躺着一只鸳鸯香囊,一旁放着整理好的满满的书册,“哗啦”一声,拥着的书散落满地。
楚曜容半跪在床前地上,低着头,闭着眼,肩膀隐隐颤抖。
第53章 终章 好好爱吧
曲陵在编纂的集册上注评, “有才则用才,才子难得,何看出身?”
“皆为生民,何问来路?”
都是为了生民百姓, 何必要看那一个人的出身贵贱?
就因为这几句话, 成欢将王才从流放之地拉了出来, 给他一封书信,一个出城的印章, 指明一条迷途知返的道路。
黄沙漫天的大道上,一个年已三十有二的男人,双手双脚绑着链锁, 每走一步脚上便多千斤泥沙之重,沈誉一败, 他便落入阶下囚。
走了不知几个日夜, 男人看见了一名穿着红衣骑着高马的女子用着大都的口音喊, “谁叫王才?”
男人才抬起头, 每日每夜的朝无边际的黄沙地上走,他差点忘了他自己是谁。
女子为他解了枷锁, 给了他一次回头的机会。
成欢看着似若沧桑四十有几的男人时, 目光很是冷静,曲先生曾写他, 十九而夺才,心向蛟龙, 命却难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