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宁入宸竟没有丝毫犹豫的答应了。
宁入宸随手便抽出一张上等的雪白云纹纸,手腕微动,很快就拟好了一封诏书,又拿出那块十分沉重的和田御玺,狠狠地在左下角压了一下。
秦岂接过诏书,仔细阅读了一遍。他年幼之时因罪臣之子的身份颠沛流离,在十二岁时被宁枫收为养子与宁家子女一同长大,他深知宁入宸此人的脾气秉性,虽然没有人知道这个男人在想什么,但是防着他些总不会错。
十几年来,他一直为宁家做那些见不得光的脏事,他为了保住宁氏王朝征战沙场,因仇恨屠城遭世人唾骂,却不想宁家才是害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如今报仇雪恨已是空谈,他只想远离纷争,摆脱宁入宸的控制,为他自己而活。
可他唯独有一件事没有对宁入宸说,也不能说。
“银票待你出城时,自然有人交付于你。”
宁入宸把对这个男人最后的话说完,便不再看他。
秦岂转身就走,也无人敢拦他,刚走到门口他突然驻足,用十足的内力发声,以便隔着重重帘帐的皇帝能把他的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你告诉宁入霖,从今日起,我与他恩断义绝再无瓜葛。日后如若相见,也只当陌路人,相忘于江湖。”
也不管皇帝做何反应,秦岂大步走出勤政殿,身影很快,如风一般消散在层层宫宇之间。
韩黎也听见了男人临走时说的话,刚想说些什么,宁入宸却屏退他和陈珏,只一人坐在案台前深思。
韩黎也不敢多问,毕竟宁入宸的心思又有谁能猜得透呢?
“青城。”随着宁入宸的声音一同出现在暖房中的还有那熟悉的墨色身影,男子脸上仍带着沉默的孤独,眉眼犹如刀刻般锋利。
“逆贼秦岂身为罪臣之子、戴罪之身,本应戴罪立功,却薄恩寡义,屠燕京城,草菅人命,胁迫天子于殿上,现叛逃离京,若寻其踪迹,杀无赦。”
青城接了命令,却不像往常那样无声无息的消失在空气中,只是站在那里,不动。
“这次你亲自去......你应该知道为何朕派你去吧?”
此话一毕,青城才像一只乌黑的燕子一般飞快地离开了勤政殿,只留袅袅薰香在殿内飘散。
青城走后,从宁入宸身后有九尺高的翡翠镂金屏风后走出一个穿着素色棉袍的男子,抖开一件雪狐大裘给宁入宸披上。
宁入宸顺势握住他的手,笑道:“你的手比朕凉......怎么不多穿些衣裳呢?”
尚贞抽回手,走到案前捡起地上的折子,重新摆放整齐。
“手凉不碍事,最怕是心凉了。”尚贞不经意间看到那折子里的内容,方才二人的对话他也躲在屏风后从头听到尾。
听了尚贞的话,宁入宸的笑意渐淡,却没反驳。说话的人称心,那他说什么就都是称心的。
“万一他真的一去不返,岂不是枉费了皇上一番心思了?”
宁入宸深深地望了站在他身侧轻声细语地同他讲话的尚贞,都不用他解释,他便能猜到他心中的谋划。
“他不会的。若他临走时不说那番话倒还好,说了那话,他必定是要去寻王兄的。”宁入宸重新拉过他温凉的双手,用自己的体温去捂暖他的手指。
尚贞是个明白人,转而又问道:“那将军遇刺一事,是假的?”
“真的。”宁入宸很少会这样将心中所想坦白倾诉他人,哪怕是面对曾经的尚贞,因彼此猜忌,总是说半句藏半句,有时就连说出口的那几句也是半真半假的。但眼前的人却是一张白纸,让他可以无所顾忌,这是上天怜他相思多年的恩赐。
“只是受了些皮肉伤。”
“既然如此,又何必让青城折腾一趟,连那重兵把守的大营刺客都能潜入,这皇宫岂不是更加危险,现下青城一走,谁来保护皇上?”
宁入宸见尚贞替他紧张起来,心中十分欢喜,没想到,他左说右问,最想说的却是这句。
“有韩黎和陈珏在,想必也不会出什么差错。”宁入宸起身将裘衣回披在尚贞身上,挽住他的手。
经过两月有余的相处,尚贞不再像最初那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反而敢说些让他扫兴的话,宁入宸觉得这是好事,若尚贞百依百顺,那在他心里他不过是个皇帝,而此时他知道尚贞心中是有他宁入宸的。
“皇上心中有数,我便放心了。”
尚贞本应待在白鹭台,但因昨天长公主宁入霜带着尚在襁褓之中的小外甥入宫探望太后,宁入宸心情大好便设了晚宴,吃了几杯酒后,一定要让尚贞来勤政殿伺候。
韩黎只好让尚贞打扮成太监模样由他偷偷地带进皇宫里。
如今尚贞穿的衣裳便是宁入宸的旧衣,倒也没不合身,只是尚贞毕竟初愈不久,身材瘦削了些,显得衣袍空荡荡的。
“头还疼么?”宁入宸半搂着他,握着他的手缓缓向屏风后的寝阁走去,语气甚是小心,好像语气重一点儿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