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之后,陆泱把书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余君昊趁他不在塞进去的那样东西——一幅被装裱起来的画,画中人是他自己,背景是学校的那个天台,画里的他把黑猫美美抱在怀里,神情温柔,正用手梳理着猫咪的毛发。
陆泱有些怔愣,这幅画的完成度很高,即使陆泱对绘画并不了解,也知道它肯定不仅是一幅速写素描而已,画画的人大约倾注了许多心力来描绘它,才能呈现出现陆泱所看到的光影巧妙、色彩适宜的模样。
余君昊没有用鲜艳的色彩来着色,整幅画清新淡雅,看起来十分舒服,有一点老照片的感觉,像是被记录下来的回忆。这幅画温柔得不像是余君昊本人的手笔。
陆泱伸手,手指拂过画中少年低垂的眉眼和翘起一个小小弧度的嘴角,自言自语道:“……这是我吗?”
静了一会儿,他把画纸从画框里小心拆出来,果然,翻到背面是余君昊用钢笔写就的一行字:“送给19岁的陆泱,祝你无拘无束,永远自由。”
陆泱念出了最后那两个字:“自由……啊,自由。”
这是余君昊的一点小小私心,他甚至没有当面把画交给陆泱,大概也不指望陆泱会认真看一看这幅他自己为主角的画像,也许陆泱永远不会看到背面这一句话,可余君昊还是写了,还是把画不像送一件礼物那样送出去了。
只是陆泱太聪明了。
陆泱把画重新装回画框里,想了想,把它倒扣着放进了书桌抽屉里。
吃过了晚饭,陆泱帮着陆盈盈一起收拾他们要带走的行李。这栋房子本就是他们租的,租了七八年了,里面许多东西是房子自带的,要走倒也容易,也不差多付这一个月的房租。
陆盈盈收拾了一会儿就有些累了,蜷在沙发上看着陆泱一米八的块头委委屈屈地蹲在地上把东西分门别类理好,没忍住点了支烟,喊陆泱:“儿子。”
“嗯?”陆泱抬头,“怎么了妈妈?”
陆盈盈抽了口烟,缓缓把烟雾从口中吐出来,她说:“其实妈妈一直都挺为你骄傲的。”
陆泱怔了怔,有些难为情地说:“妈妈……”
“真的,”陆盈盈仰头靠在沙发椅背上,看着斑驳的天花板,“我有时候会想,要是你不是我儿子就好了。”
出生在一个正常的、普通的、哪怕没那么富裕的家庭里,都会比出生在这个家里要好得多。
陆泱开始轻微地发抖。
陆盈盈只说了那么一句,就又继续沉默地抽烟,陆泱脸上也没了笑容,快速而有序地把要带走的东西收拾好,把要扔的东西整理出来,经过陆盈盈的时候,把她随手放到茶几上的烟盒收走,反驳说:“我不觉得做你的儿子有什么不好的。”
他说完就进了卫生间里洗漱。
陆盈盈抽烟的动作一滞,很轻地叹了口气,一行泪水没有征兆地从她眼眶里滑落,又被她用指腹拭去。
第二天陆泱没有睡懒觉,他的生物钟一向规律,起床之后,他打理好自己出了门,最后一次去找廖建国,那个让他妈染上了毒瘾的人。
廖建国没有在之前那个小区居住了,因为欠债太多又无力还清,他为了躲债换了个环境更差也更偏僻的地方,潘熊人脉广泛,陆泱用从前帮他的那份人情换来了廖建国现在居住的地址和给廖建国放高利贷的债主的联系方式。
陆泱问潘熊的时候把他吓了一跳,惊疑不定地看着陆泱说:“你不会是缺钱用想去借贷吧?借一千还十万,你可得想好啊陆泱。”
陆泱没忍住笑了:“我不是打算找这些人借钱,不过我确实有用,至于更多的我没法告诉你。”
潘熊还是半信半疑,不过他想陆泱一个在重点高中读书的人,总不能比他这半个混混更不会算账,人情还清了,他也懒得问太多。
廖建国住的地方挺远,路也不太好找,陆泱花了快两个小时才到,周围许多修了一半就废弃的烂尾楼,陆泱找了找,廖建国住的地方和烂尾楼相比破烂程度不相上下,胜在便宜所以还是有很多租住的人。
陆泱找了个不那么容易被人看到视野又比较开阔的地方,蹲了两个小时,蹲到廖建国出门在家对面的小卖铺买了桶方便面又回了家。
太热了,陆泱脸都被热红了,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很有耐心地又等了一会儿,拨出去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响了五六声才接,说话的是一个粗犷的男声:“喂,找谁?”
陆泱压着声音哑着嗓子说:“我找廖建国。”
“谁?”那人像是不可置信一般,重复了一遍,“你说找谁?”
“我找廖建国,”陆泱望着那边门窗的一户房子,正是廖建国住的那间,“他欠了钱不还,我上门找不到人听说他搬家了又来找,人不在家,有人给了我这个电话号码,说你们知道他在哪里。”
那边似乎是把话筒拿开了些,陆泱隐约听到接电话的人和他旁边的人说“哪个缺德玩意儿给的电话说找我们”,没过多久又对听筒这边的陆泱说:“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