韫和抬袖挡去灰尘,在指尖慢慢张眼,赵君湲将马鞭丢给侯马的奴仆,甩蹬下地,踏着皂靴朝她走近。
他着宽衣大袖,似有晋骨风流,仪态最是动人。纵然此刻胡子拉碴,很碍观瞻。韫和心口乱撞,一时绞着手,一时揪着腰上小带。
走到两步远的地方赵君湲却倏地驻了足,神色凝重,注视她片刻,声音极力平淡克制,“瘦了。”
午间的春日晒得韫和脸颊微红,她捧了捧腮,又觉场合不妥,遂规矩地放下手,瞥着不修边幅的男人,低声道:“你瘦了黑了,还不修胡子。”
赵君湲露出一口白牙,弯身道:“陈王在不好多说,你先进车里,回头再与你细说。”
叫甲笙赶车来,看着她上车坐稳,吩咐后头赶上来的车马不必停,继续赶路。
到了曲靖府邸,陈王夫妻在门前下车,韫和率仆从趋前拜见,为贵人引路。
身处异地,陈王的惆怅似乎更为明显,他忧愁的同时,又极是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遭,对韫和道谢。
“和京中王府没什么差别。犀娘妹妹有心了。”
他故作熟稔,然而其中无力掩饰的生疏却叫犀娘头皮阵阵发紧。
如果说漫长的囚禁生涯造就了Yin郁放纵的陈王,那么从中地到北方的生死逃亡路便是造就了更加敏感多思的陈王。
遥想当年梁羡为东宫,纵然无宠,那也是捧在杜皇后手中的天之骄子,断不会落魄成这样,小心到这个地步。
可是在胜者为王的世道,不就是无情而残酷的?
第111章
第112章
韫和让他缠的头疼, 问他谁教的, 他朝薛嬷嬷一指, “是嬷嬷说的。”
薛嬷嬷无情地拆穿了他,“小公子可别诬陷老奴。”
韫和知道这个儿子是叛了他阿爹, 做了他的应声虫,拧着他rou乎乎的小脸,“万一是个调皮的弟弟,和你来争阿爹阿娘, 怎么办?”
小人儿犹豫起来, 想了想,特大度地道:“那我让着弟弟好了。”
有儿子做内应, 赵君湲便打着完成儿子心愿的旗号,在房事上毫无节制,似要把两年的Jing力加倍释放。
韫和怀疑他真是禁了两年, 没碰过女人, 赵君湲不悦道:“你这个妇人好没心肝, 我碰了别的女人于你有何好处。”
韫和心头舒坦不少, 只要有她在一日,谁都别想动摇她儿子的地位。
接下来几日, 韫和偶尔去拜访陈王妃,回府就同嫤和在一处, 要么就教赵韬写字玩耍。赵君湲也似脱不开身了, 白日难得见一面, 见上一面也是说上两句就走。
韫和没想透他那些话里的关联, 但看赵君湲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反把陈王入北此等大事宣扬出去,任凭周边官吏拜谒陈王。
韩灵传信,只说赵君湲暗中往返兵营和临阜兵器坊,赶制的马槊悉数送去关隘,赵君湲和宁戈选出Jing兵组成连弩营和Jing骑营,连弩营由范承善指导训练,Jing骑营由宁戈和白僧虔指挥。
五月上旬,夏衫渐薄,衡山王率众而来,请陈王屈尊衡山王邸。
梁羡担忧来日会被衡山王所控,再三推阻,不肯前去,暗中使人来寻赵君湲商议,偏此刻赵君湲人无踪影,一问才知去了关隘上,府中只有夫人,便请了夫人来。
没有赵君湲,他孤立无援,衡山王又说得有理有据,无懈可击,任他想破脑袋,也没再拒绝的道理。
韫和被请来,真的只是应个景。衡山王之刁猾Yin险,她一个止于后闱的妇道人家哪能对付得了,不过是站在陈王这方说几句漂亮得体的话。
局势已定,片刻逗留也不肯,陈王夫妇便被一行侍女众星捧月地拥进了青盖大车。
韫和让甲笙即刻传书给赵君湲,晏食过后一刻,赵君湲就回府来了。
赵君湲让她着手准备去衡山的行装。原来他在半途接到的讯息,便匆忙赶回来。
婢女听了吩咐,和薛嬷嬷忙着打整,僮仆就扛着箱箧装车。
韫和到前庭上,李叆岂带来的二十来个美貌婢女侯在廊下,瞧着还有个熟面孔,却记不得她是谁了。
“这些是要送去给陈王?”韫和随口问了句。
李叆岂摇头,“是送给衡山王。”
他指着容貌耀眼又最迫切的那个,“夫人可还记得?吴家小郎的妾侍小鸳。”
她就说怎么那么熟悉,原来是那个人的美妾,“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衡山王年龄大了,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哪能御女,只怕是借他的名义推给陈王去享用。
韫和与他说了会儿话,宁戈和范白两位叔父也都来了,行色匆匆,满载风尘。
韫和私下问宁戈,是否有什么计划。
其实没什么急事,只是时机到了而已,宁戈不瞒她,“魏显急于打通南下之路,集大半兵力和棘阳太守卢项耗在棘阳河,眼下渤海已空,我们正好取渤海。”
韫和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