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风只是道:“无休无止,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
兵器铸造进展顺利,在北地的暗卫忽然得到一个消息,宁戈在渤海现身。
韫和立即想到了梁娞,“一定是梁娞回渤海了。”
薛嬷嬷也被吓到,“进了虎狼窝,这可怎么办才好?”
渤海被义军把控之后,渤海王邸洗劫一空,男丁惨遭杀害,女眷悉数充军,她此时回来不是寻死吗?
韫和不敢想象后果,眼前她没有好的办法,“要找到兄长,找到梁娞。”
她没有办法,只能吩咐暗卫前去协助,尽力保夫妻平安。
暗卫去了多时,一直没有回音,韫和紧张了大半夜,眼皮挑了大半月,结果还是等来了噩耗。
梁娞死了。
暗卫道:“我们的人被乱军冲散了,找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可怜浑金璞玉的梁娞,千金之躯竟毁于乱军的暴行。
为替自己的父亲渤海王收尸,梁娞半夜潜进集中王族男嗣的坟地,偷出渤海王的残尸掩埋,被义军发现了,拖进树林实施将近半日惨无人道的非人对待。
梁娞被蹂躏致死,宁戈找到时,留给他的只有一具腐臭生蛆的冰冷尸体。
不知死了多久,褴褛衣衫已腐去大半,因为掩在众多尸首下,避免了被野兽撕咬吞食的命运,他依旧能通过尚能看出容貌的脸来辨别,是他苦苦寻了多时的梁娞。
看着指甲缝里的泥垢和凝固的血丝,宁戈竟连一声也哭不出,双手抱着一滩烂rou,没有半分惧意,也不怕骇人的瘟病。
他抱着尸体,放在撤走人马的王邸外,潜进她生前的闺房,在几乎空无一物的房间里寻到了一套她少女时穿的衣裳,扯下柔软的帷幔。
他为她穿好衣服,梳好发髻,声音渐渐哽咽,“娞儿,我带你走。”
这里是她的家,但他不能忍受她在这里安息,继续忍受不堪回首的脏污。
用扯下的帷幔裹着尸体,安置在马背上,在暗卫护下一路闯出渤海。
韫和早带了棺木,在渤海和衡山的地界等着,看到宁戈的那刻,未语泪先流。
“阿兄......”
她站在原地,脚如灌铅,寸步难移,冬月的寒风打在脊背似刀在割。
宁戈只是对妹妹苍白地一笑,闭了闭眼,将梁娞放入棺木,拔出剑来就地掘起墓坑,后面弃了不中用的剑,徒手刨土。
随从借了锹来,几人合力在两界上掘出一个墓坑,吊下棺木,洒土掩埋,金尊玉贵的渤海翁主不能回归故里,薄葬而已。
宁戈的大半光Yin都在渤海,他只恨那时太过冷静,竟和她错过了那么多年。
脸上的泪还没被风干,热流又沿着面颊滚落,韫和捂着脸,颤着唇,不知道如何去安慰自己的同胞兄长。
宁戈仰头望着天,雁向南越冬去了,不过没关系,明年回暖还会再回来。
“娞儿,你先在此安息,待我亲手拧下魏显的狗头。”
他把泪水逼回眼眶,天晕地转的,无尽的黑暗在眼底汹涌蔓延,四肢失去了知觉,倒下去的刹那,他突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乏。
第109章
宁戈在渤海染了疫病, 到临阜后出现头目疼痛, 腹痛干呕之症,几日下来人已形销骨立,几乎死去。
怕传染旁人, 宁戈在瘟症早期自请出县, 韫和安排好家中事务, 同他一道隔离于郊外。
“渤海的仇未报,阿兄无论如何也要挺过这关。”韫和就在一墙之隔, 衣不解带地照顾着他,按疾医清瘟败毒的方子抓药煎熬, 按时服下, 每日艾草松柏不间断地熏着, 竭力控制病情加重。
而这时渤海爆发了史无前例的大疫, 上至地方官吏, 下至士卒平民,城中尸体每日以车计量,源源不断地运至城外。
不单单是瘟病死去的, 但凡染上瘟病尽被魏显屠杀, 抛尸于邻县, 由此瘟疫又经由河水传播至下游地区, 北地多郡染病, 尸山堆砌的景象犹如修罗地狱。
李叆岂事先预防, 督促底下村民清洁用水, 及时掩埋病死家畜, 在各处安排疾医发放药材,因预防及时,临阜和曲靖波及不广。
反倒是衡山王疏忽大意,折了不少兵力,因他陈兵于西北,要和义军争渤海,重心全部移至两地边界,一时竟拨不出多余的人来掣肘赵君湲的势力。衡山王暂且放松了失了对临阜的警惕,不想却为押送军资入临阜的史家人行了方便。
伯璧的出手可谓是阔绰,献出的粮食军资分作三拨才稳妥地运入临阜。薄薄的一份清单,捏在韫和手里沉甸甸的,她几乎能想见,万千真金白银都是史家全部产业及缩减用度后剩下的。
她把签过押的账册给宁戈看,“等我们的兵力足够强盛,攻渤海,克鹤拓,平乱世,太平天下指日可待。”
“犀娘放心吧,不会太久,以公澶的智勇,大梁迟早是他的囊中之物。”宁戈在韫和的悉心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