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青云咯咯地笑,将花瓶摆作一排,每个花瓶里装一指高的水,再插上三朵高低不齐的花,下巴搁在桌上仔细地瞧:“我修一修,哥介不介意?”
我说:“你是专业人士,随你处置。”
郑青云抬起黑曜石一般明亮的眼看我,翘着嘴角,我不敢长久看他,扭头去找剪刀,耳边传来他悠悠的歌声。
我把剪刀递给他,站在一旁看。
“这花长势好,都没什么修的地方,”郑青云抿着唇认真盯着花,伸手拨弄两下,摆了个歪斜自然的造型,拿起剪刀,“花瓣没被虫蛀,这里……叶子多了一片小的,”他下手利落,“这支太高了些,再矮两厘米更好看……”
郑青云坐的位置临窗,阳光顺着窗叶滑进来,落在洋桔梗的花瓣上,盛满了,溢出来,流到郑青云长而卷翘的睫毛上,淌入他深沉的眼眸里。
修剪好,郑青云将花瓶放回原位,我去切了些水果来,两个人围着桌子坐下,就和一个月前我们在清晨煮茶一副模样。
我问:“你的波斯菊送出去了吗?”
郑青云点头:“送出去了,老顾客了,以前都买别的花,几个月前突然给我说要订波斯菊,原来是为了逗女朋友开心。”
我叉了一块苹果:“生意好就行,现在我也支持你的生意,是不是比以前更忙了?”
郑青云笑道:“是,感谢哥给我零花钱。”
我们又聊了些郑青云看的那本书,郑青云说:“读书的时候我就喜欢看文章,别的都不爱,尤其是数学,物理,怎么学怎么头大。因为偏科,所以成绩不好,干脆就没去读大学,现在又有点后悔了。感觉这些会写文章、会观察生活的人,大多接受过好的教育,我和他们相比,实在太平庸,也就只能看书获得点慰藉。”
我说:“我没觉得,你的字写得不错,写信的时候语句都挺文化人的。”
郑青云失笑:“哥又在嘲笑我了,我可没考虑过文不文化人,写出来就是那样了,读起来可能矫情一点,怎么敢东施效颦?”
我看着他,愣愣地想,这不是东施效颦,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他一字一句都被我读成诗,我每天都在思索其中韵律,像在解一个浪漫的谜题。
沉默时,大门突然被推开,来人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子骞,你苏阿姨寄了虾过来,说两天内吃完,我刚做了,快回家吃饭!”
我妈风风火火地走进来,瞥见我们,脚步一顿。郑青云起身问候:“阿姨好,我来找子骞还书的,你们还是有事就忙,我先走了。”
我打断他:“说了吃了午饭再走的,坐下!”
声音有些大,我太急了,没注意语气。我妈瞪我一眼,随即换上和蔼可亲的笑容,拉着郑青云坐下,说:“小郑来了,别急着走,和子骞一起去家里吃吧,我做了好多,三个人是够的。你可千万别和阿姨见外,就这么说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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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郑青云抵不住我妈的热情和我的坚持,有些羞涩地点了头。我妈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没多说什么,单独走在前面,留我和郑青云两个人跟在后面。
“会不会太麻烦了,”郑青云小声问我,“每次来都在你这里蹭饭,下次我都不敢了。”
“做都做好了,有什么麻烦的,”我压低声音回答,“别想太多,以后我还要到你那里蹭饭呢。”
郑青云抿着嘴笑,我们的肩膀蹭在一起,像一对儿在街上走着不敢牵手怕被父母发现的小情侣。在他没察觉的时候,我的小指勾了勾,虽然只勾到一团热哄哄的空气,但就像是碰到了他温暖柔软的指头一样让我心颤。
“家里还有别人吗,我……有点怕生,遇到陌生人不怎么会说话,像个木头。”郑青云一路上絮叨不停,衣角被他捏得皱巴巴的。
“没有,”我扭头看他,“我没觉得你怕生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是你说的第一句话呢。”
郑青云难为情地蹙了蹙眉:“还不是就怕尴尬,而且当时以为只是萍水相逢,多说两句没什么,”他眼珠一转,突然又没了方才的紧张,一双亮闪闪的眼睛盯着我,倒映着街上的树影,“我说实话,我馋你的烟。”
他说话时罔顾安全距离,我看着他,心想你馋我的烟,我馋你的人,不动声色地咽了口唾沫,抬手摸了把他的头发:“是,十七岁的高中生。”
一辆自行车正巧从郑青云身边经过,带起一阵丝丝呜咽的风,揉乱了他鬓角的发。郑青云被翻飞的头发丝迷了眼,睫毛眨得宛如蜜蜂舞翅。
他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瑟缩了一下身子,慌张地将目光转移到我的肩上,咬着下唇哼了一声,退后一步,说:“完了,这事过不去了。”
我开始后悔对他直接上手,他往后退,瞳孔骤缩,是不是被我吓着了?我更怕他察觉了我对他的心思,我还没来得及有所行动,不希望那么早就被判了死刑。
我说:“这事就我们俩知道,别人我都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