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郑青云啜一口茶,从背包里掏出两个面包,给了我一个,说,“睁眼便起来了,也没看是几点,出来泡杯茶就坐在这里等你,还好没等多久。”
我嚼了一口面包,软糯香甜,是新鲜的面粉味道:“早上挺冷的,带衣服了吗?”
郑青云点点头:“带了,我还带了两把伞。”
我们在黑暗中对上彼此的眼睛,然后相视而笑。
双人旅行的第一天,我和郑青云像两个相识已久的好友,一起吃了一顿简单的早餐,聊几句有关日出之行的闲话,披了件外套便出门了。
那座山峰看上去近在咫尺,实际上只有上路了才会发现距离并不近。我和郑青云蹭着微弱的天光在大路小路上摸索许久,走了快一个小时才走到山脚。
“累不累?”郑青云走在我前面,停下脚步回头看我。
我摇了摇头,抬头看山顶,说:“继续吧。”
郑青云用手指顺了顺头发,弯着唇角,也不说什么,迈步走上上山的台阶。
灰蒙蒙的苍穹终于揭开巨大的黑布,漏了些亮白的光,细软的沙子一样洒在地上,碾碎了一小时前尚浓重的黑夜。
我和郑青云一前一后走着,歇脚时便说两句话,行路时便一言不发。
我无比热爱这种非死寂的安宁,它让我既可以置身一个人的小世界,又可以抽身孤独。
我踩着郑青云的影子向上攀登,他仿佛永远是个十八岁Jing力充沛的少年郎,步伐稳健,连喘息声都像催人奋进的鼓点。
我垂在身侧的手缓缓张开再收紧,抓住他在台阶上游走翻飞的黑色衣角。
周围的植物从乔木过渡到灌木,快到山顶的时候只剩下光秃秃的石头。星星销声匿迹,月亮还挂着一小块角在天边,凉风灌满衣袖。
“就在这儿了吧,再上去风就大了。”
郑青云一屁股坐在路边一块光滑的石头上,也没拿纸擦擦灰,直接将包扔到一旁,抬头笑着对我说。
我也将包扔在地上,人还是站着,双手抱胸,好笑而无奈地看着他:“你倒是爽快。”
郑青云一条腿弓着,另一条腿随意地耷拉在触感冰凉的石头上,手臂撑在身后,闭上眼,微微昂起头,用面庞接受风的爱抚。
我扫了一眼郑青云,抬眼望向远方。
地上的人影与花簇都是带了颜色的小点,凑在一起像一幅随意涂抹的马赛克画。天空是白色的,还没完全亮,像蒙着一层纱,偶尔浮动着一两朵彩带似的云。
郑青云坐在那儿,像个策马的侠客奔驰万里后随意找了个地方歇落,沽一壶烈酒,对着日月唱和。
我不知道我是如何从郑青云身上臆想出沧桑之感的。
所以我认真地看了他一会儿,试图找原因。
抛开年龄来看,郑青云的侧颜可以称得上凌厉,这是我第一次遇见他时就得到的发现。
流畅而有锋芒的线条,与他正面看上去的温和截然不同,置身这种大量留白的空旷环境中,这份凌厉被无限放大,尤其是,他还不说话。
仿佛是要专门打破我的幻想,郑青云倏然睁开眼,偏过头看我,见我还站在原地发愣,便指了指自己身旁,说:“哥,站着干嘛,坐啊。”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哥”惊得身子一缩。
郑青云咧开嘴无声地笑,收回方才摊着的一条腿,手臂环着膝盖,说:“哥和子骞,换着叫行吗,总叫名字怪不好意思的,你好歹比我大。”
我不置可否,坐在他身旁说:“行啊,弟。”
郑青云平静的脸色差点没绷住,他扯了扯嘴角,想了一会儿还是没说话。
他大概觉得他表现出来的是波澜不惊,实际上他的面部抽动都被我看在眼里。但直接笑出声又有那么一点奇怪,所以我也只能把这点好笑憋在肚子里,艰难地保持沉默。
于是两个人都盯着远方,半晌没说话。
温度慢慢升高了,我脱了外套装进包里,听见身旁郑青云悠悠开口:“哥,你带烟了吗?”
我下意识摸裤兜,里面空无一物。我微微蹙眉,想起今天早上换了一条裤子穿,烟大概是落在昨天穿的裤子里了。
“没有,”我叹了口气,无奈地说,“忍着吧。”
郑青云也长叹一口气,绵长得可能持续了十秒钟:“我也忘了。”
郑青云从石头与石头的缝隙中薅了一根野草叼在嘴里,站在平坦的地方望天空。
橘红色的朝霞chao水一般从天边漫开,速度极慢,但所到之处都如同被撕裂一样,隔绝成两块天地。我知道,马上就要日出了。
我想起莎士比亚的一句话:“同一的太阳照着他的宫殿,也不曾避了我们的草屋。日光是一视同仁的。”
郑青云突然开口:“我看到边儿了。”
我没听懂,于是他回过头,食指指着斜下方对我说:“太阳,我看到一小块了,它在上升。”
郑青云站在我的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