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他那样的天之骄子有那么多女子喜欢,即便当真一时想差了对她有几分好感,想必也很快就会散去了。
将军是磊落君子,必不会让她为难。
如此一想过,沈西泠的情绪便松弛了不少,她朝小姑子笑笑,只笑称她是多虑了,随即又同她商量起从玉佛寺回城后该去吃些什么,小丫头的心思果然很快便转开了,再不去深究自家兄嫂间的弯弯绕绕。
今日遮莫山下十分热闹。
日光晴好,很是暖融,风光旖旎的春山最是适宜踏青,山下贵胄如云,都是要静待御驾到来、随魏帝一同上山祈福的,寻常的香客今日不得近前,独有几位名声在外的居士得以在山下占据一席之地。
遮莫山的住持慧觉方丈亦携一众佛弟子在山下迎候魏帝。这位方丈上了岁数,须发皆白,看上去慈眉善目,因当年在太子降生时曾被请入宫诵经祈福而很得皇室的青睐,亦因此备受追捧。许多高门望族平素喜好延请这位大师去府上坐坐,若大师事忙不去,他们便要转而十分热切地去参加人家举办的法会,总之是很热络。
今日在遮莫山下等待陛下的工夫,贵人们也不甘心闲着,纷纷凑上去与大师攀谈。
燕国公府的马车到的时候慧觉方丈已然给团团围住了,但顾家人下车时仍受到了大师身边弟子的礼遇,尤其是沈西泠,还受邀去到方丈身边说话。
这倒不是方丈势利,实在是国公夫人平素礼佛虔敬,甚至这些年玉佛寺修缮她还出过不少银子,算是功德无量的香客了,住持与她有些交情也是寻常。
沈西泠虽则受邀,但从车窗打眼一望却瞧见方丈已给围得水泄不通,她无意在大庭广众之下去凑这个热闹,便同来邀请她的小沙弥推辞了,顾自带顾婧琪一同下了车。
燕国公府自然是贵中之贵,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顾居寒一下马便被许多朝中的同僚围住,而沈西泠这边则是被各府的女眷围住,两人一下儿便隔得远了。
整个上京城的高门几乎都晓得她前段日子生病的事了,于是各家的夫人来打招呼时便不免要一个个地问候起沈西泠的身体,即便是一向与她不太和睦的平景侯夫人也不能免俗,半是客气半是挤兑地说:“前日里听说夫人病了,还有些严重,也不知如今是否大好了,可吹得风?夫人看着可是又轻减了不少,要好好将养才是。”
她虽是说的关心的话,然则眼神却有些挑衅,仿佛在说沈西泠福薄,身子不好注定也享不了多久的福气。
平景侯夫人的手帕交钟夫人瞧见这等光景,赶紧为闺蜜填补,殷勤地对沈西泠笑,又颇为恭顺地说:“夫人有国公爱重,自然是喜乐无忧的,只是这事儿却怨我了,想是我那茶会办得一团糟、害夫人着凉生了病,真是罪过。”
沈西泠同她说了几句客气话,她又说:“还有那钗子的事,前儿我托沅儿去送还给夫人了,没想到竟不是那一支,还请夫人再容我几日,我定能找出来物归原主。”
沈西泠原本就同这些夫人们不太熟稔,今日就更不耐与她们虚与委蛇了。她心里挂念的尽是那个人,既害怕他借故不来、自己见不到他,又不知倘若与他相见了该说些什么。
他们是分别五年之久的故人……好像比任何人都亲密,又好像比任何人都疏远。
她此刻心中很复杂,既十分渴盼见他,又有种解释不清的紧张。
她非常紧张,紧张得……连手都在微微发抖。
她着实没有心力再同夫人们客套了,便只寡淡地答了几句,然其他各府的夫人却不肯消停,仍一个一个过来缠着她说话,令她不胜其扰。
所幸后来秦氏过来了,替她挡了不少应酬,过了一会儿顾居寒也走过来找她,发现她在微微地发抖。
他摸不准她是因为即将要见到那人而紧张,还是身体真的不舒服了,他很担心,离她近了些,问:“西泠?”
沈西泠努力地想要控制住自己的身体,然而颤抖是无法遏制的,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反常,甚至还有心慌心悸的感觉,而这些都是前几次她试图去找他时不曾有过的。
她自己都感到费解。
顾居寒见她脸色都有些苍白了,眉头不禁皱得更紧,而彼时四周各处都是人,他们说话也不便,他便伸出手臂虚环着她,并未当真碰到她,只是护着她走出人群。
围观的夫人们见燕国公如此宠爱自己的夫人,皆是暗暗艳羡,怎好再缠着沈西泠说话呢?自然纷纷识趣地让出了一条道,以便人家夫妻去人少的地方说两句私密话。
顾居寒护着沈西泠走到了僻静处,松开了虚环着她的手,问:“可是身体又不舒服了?”
沈西泠摇头,却不自觉地捂住心口,感觉到心跳得极快。
她苍白着脸色看向顾居寒,问:“……今天他会来么?”
顾居寒一愣,才知道她如今这副模样又是为了谁。
他叹了口气,心里又为她身子无恙而感到些许松弛,顿了顿答:“会的,今天他一定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