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气:“那是我家不是我们家。”
原以爲定要看到他嘟嘴胡搅蛮缠,他却突然停下来,把头垂下去,长长了的头发遮住他眼睛。
我倒不知所措了:“那个……你还不掀了床罩,这可是你在我们家睡第一次。”
他却滑下床,整个蹲在那,头埋在膝盖里,军大衣滑在地上,他在抖嗦,一会儿,呜呜咽咽的哭声传出来。
“别这样啊,斌斌,别这样啊,我逗你呢,你哥逗你呢,这是你家麽,这不是你家是谁家啊……”我也蹲下去揽住他的头。第一次听到他哭,心疼。
他起头,一脸都是水:“我对不起你,哥,我……”咬住牙,泪又滑出来。
“你回来就好了,以後别出去了。就在这哪怕什麽都不做,嗯?我守你。”
“行麽?”他泪汪汪的,让我想到车站那个眼神,生离死别。
“哥,我真心喜欢你,下辈子我再做你弟弟行麽?”
下辈子?我站起来。
“行麽?”年轻的眼睛竟是绝望。
“沈斌,你给我听,你回来了就别想出去乱混!”我大喊,“你叫我哥就别出去混,你怎麽答应我的,你不走邪道,可你看看你自己,才半年,把自己弄成什麽样子?”我真後悔,我该把他留在身边的。
“我没做坏事。”他低低说,却很肯定。
“那你说说,你和那个杀了别人全家的杀人犯在一起干什麽?”
我试探,他却紧张起来:“你知道什麽,哥,你怎麽知道的。”
看他神情,我心都凉了,是真的。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
“这不是闹玩儿的,哥,你怎麽知道的我不问,你要只当不知道,你也只当不认识我。”他脸色都变了,眼神也变了,突然犀利得似把刀,“我得走。”
没等他站起来——
“啪——”
我狠狠扇了他一个耳光,血沿他嘴角就流下来。
“你个混蛋,你给谁去卖命去,杀人放火贩毒还是抢银行?你刚放出来,再被抓就会判死刑,你昏头了?到时候谁还能救你?啊?”
我紧紧掐住他下巴,真想掐死他。
他呆呆看我,大概我以前太温柔。
“就算你欠了人情,你拿钱拿命去还都行,可你不能拿别人的钱别人的命去还,这是犯罪,你知不知道?”我想他是欠教育,“沈斌,你还当我是你哥,你给我发誓你不出去。”
他也不说话,闭上了眼睛。
也许就像林栋复说的,我们都吃不准他,我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他在我面前的那些,是他麽?
难道他真的要去杀人放火……
他睁开眼:“这个社会,没人能救你,只有你自己能救自己。”
他冷静得让我害怕,我这才又想起来,他是曾经把别人活生生打死的人。
“你知道麽,钱季鹰,你们上高中上大学,给别人打几下找不到工作听几句不好听的就要活不下去。我能指望你们救我?”我看他站起来把衣服脱了,动作利索粗鲁,伤口的血又渗出来,他指後背碗口大的伤疤,“我十三岁的时候,丁红梅的姘头拿熨斗烫的,哧啦哧啦响,人rou被弄焦的味道,保证你一辈子忘不掉。丁红梅给他绑在床柱子上,身上全都穿了窗帘上的锈铁环。我上学回来,他就Cao我,我一米六都不满,我打不过他,他当丁红梅Cao我。”
“你说谁来救我?”
“我们都是他养活的,我们住他的房子,吃他的饭,我娘是倒贴给他嫖,我是带过去的拖油瓶,倒贴给他Cao。”
“他拿衣架子抽我,看到什麽就拿什麽捅我,我一瘸一拐上学去有谁来问过一句,连我亲外公亲外婆都当我破烂货的下贱仔,我能指望谁。”
“我才初二,丁红梅比我还惨,我得替她,不然她被Cao死了,我就更玩完了。”
“要不是那天老畜牲喝醉酒,我抢过他电棍死命戳他老屌,我早死了。”
“丁红梅死活不让我出去作证,我还小,还要考大学,嘿嘿嘿……你知道麽,那个混蛋只判了五年。丁红梅子宫都给戳烂了……”
“他出来,我也就十八九岁,我们还得住他房子,我死了,得不敢住在家里。谁来救我?只有自己,我现在,就能活活把他打死,所以我才不用怕。犯罪?犯罪也比被人用熨斗烙强。”
他就光身子,面无表情,靠床,冷冷地说,好像根本不是说他自己。
第一次说吧。
我以前就想过,他的虐待狂继父对他……可是知道事实跟私下猜想根本不是一回事。
我只觉得透不过气。
他初二,我刚上大学,我爲了志愿填得不好和老爹冷战,爲了专业闷闷不乐,爲了自己是同性恋郁郁寡欢。就是若干年後,我也确实没用,我什麽都做不了。
他还让我上他,他在铁床上直抖嗦,我那时很爽。
他在拘留所活活把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