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渐渐吹来阵阵寒风,来往驿站的人渐少,驿管长身边的随从见天色不早,动身去关上驿站两边大门。
正堂里,道士与驿管长商量一阵后,信件选的是快马加鞭送往武当,自然以的是最贵价格付清。
道士数了数腰包剩下的几枚寒酸的铜板,发愁的叹息。若不是暂住驿站,伙食费不用给钱,他与朱曦和真要风餐露宿。
适才闲聊提到周围景物,驿站四周环绕青山,背靠小山。
为日后着想,道士心里暗暗打算,寻个夜黑风高的机会偷偷溜去后山,定要多采几株草药,看看有没有过路商人做买卖生意。
走上到楼上厢房,道士打开门迈步进去,厢房内昏暗,只见到隐隐约约房内布置的装饰座椅。道士摸黑伸手摸索到落地绛纱灯,愁叹一声点起蜡烛,暖色烛光瞬间照亮整个厢房。
道士撩起袍角寻了个圆凳坐下,不知从身上哪里翻出个包袱,他解开包袱,拿出价值不菲的玛瑙串珠与白玉制成手柄的狐毛拂尘,包袱里叠放整整齐齐的衣裳被他拿起,手里的是件五色锦绣道袍。
靓丽的色彩从每件道袍衣襟下摆乍泄,鲜艳夺目,繁琐复杂的刺绣Jing美绝lun,每缕金缕丝线逆光闪烁,但凡有人看了都会直呼称赞。
道士看了眼卧榻的朱曦和,惊讶的看到朱曦和转醒坐在床头,嘴里含根食指嘬咬,正歪头望着他。
察觉不对劲的道士忙走到床边,唤了声龙儿,朱曦和弯了弯眉眼,放下嘴里的手指头,露齿咧嘴笑着,涎水包裹的手指头晶莹泛着水光,他鞋袜未穿下了床。
结痂的双足踏到冰凉的木板,受凉的顿时,皮肤上起了阵鸡皮疙瘩。
朱曦和抬手抢了道士的五色锦绣道袍,往自己身上穿,而他的身板身量,穿起法衣未免过长厚重,他费力提着袍角,走起路歪歪扭扭显得有些滑稽笨拙。
法衣对于道士而言相当重要,非一般人能穿。
但道士似乎毫不在乎,现在紧切着朱曦和,急忙是要伸出右手揽过朱曦和腰,另只手虚扶他右手腕,防止他摔倒在地。
道士疑惑道:“以前傻点,现在莫不是真傻了?”
就在道士疑惑时,朱曦和拿走桌上的玛瑙串珠,抿唇轻笑冒着傻气,胡乱套在自己的脑袋上。
道士不放心的又给朱曦和号脉,脉象虚浮恍如患有大病之人,观之神色病态,体态纤瘦,他静静地号出熟悉的脉象。
房外传来随从的声音:“饭菜我给您送来了。”
道士看了眼进出的随从,奇怪他的脸色极差,随从进房便将饭菜搁置圆桌,他额头沁出虚汗,转身出了房门。
晚膳两荤一素一汤,朱曦和见到吃的,冲上去又是抢了去,双手端着盘没什么油水的炒青菜,低头嗅了嗅,嫌弃的想要扔了。道士连忙接住,说了几句话:“傻就傻了,干什么糟蹋粮食,龙儿不吃我可吃啊。”
道士抬起头去看朱曦和,见朱曦和很是无辜的眨巴两下杏目,下巴不知何时沾上两边青菜叶子,像是青色的小胡须。这幕惹得道士忍俊不禁的哈哈大笑,上前捏掉他脸上的叶子。
三日过去。
辰时稍稍过去不到半刻,道士等不来送饭的随从,将还在犯傻爱乱跑的朱曦和关在厢房内。
人刚出了房门,便听到楼下传来声清脆的耳光声。
随即传来驿管长震怒嘹亮的声音:“他到底哪里得罪过你?你何苦去为难欺压一个孩童!”
随从捂着被打的脸,双眼布满红血丝,当众暴露出丑行,故而恼羞成怒叫喊:“我有什么错!人人不都自私自利,我图这点利又不是杀人放火!”
驿管长楞了楞,从前待人和善的随从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他脑海里想起当日县衙里审问的书童。
公堂下的书童双手戴着沉重的镣铐,声泪俱下神态平静地道:“我认罪,但我不认偷窃之罪。我问青天大老爷,为什么老天爷只会偏爱本来就衣食无忧的人?他们什么都不缺了,老天爷为什么不能施舍一小份出来。”
“我本该在父母膝下享乐,过着属于孩童的生活,有着那些个最要好的玩伴。可…可我什么都没有,为什么偏偏我独受世道的疾苦,真正错的是我吗?”
公堂明镜高悬牌匾下,县令没有丝毫动容,闪烁的眸光冰冷。
这些画面涌现过驿管长脑海,他感到阵眩晕,身子晃了晃,站不稳的退后半步靠在身后万历多宝柜,他深深地叹出口气。
楼上走廊看戏的人疏散隔着道距离,各自戴着面巾,但八卦谈论的声量隐隐有些超过驿管长的话语。
道士默默听了半响。
原是驿管长下属只是去搜了下书童的房间,便搜到张欠条。书童总共欠下随从五两银子,这里面写的印子钱高昂,非是书童一年半载还得起。
下属凭借结交的人脉,又是多方打探,得知随从好磕五石散,这半年五载过得穷困潦倒捉襟见肘,积蓄理应所剩无几。
一在驿站扫地的人透露,他曾在正堂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