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哭着的江持太罕见了。那一刻的卜夏,情感压过理智,江持数小时前所做的一切似乎根本没发生过。他只看到了一个脆弱、痛苦的江持,这个他永远深爱着的人,跪伏在他面前哭着说“你别丢下我”,颤抖着声音小心地问“你还爱我吗”。
这还是江持吗?
那个对任何事都不甚在乎的江持,那个对任何事又都胜券在握的江持。
卜夏那一刻早就将那些伤痕抛在脑后,直至江持猛然抬起头,仍是一双泪眼,他看着卜夏:“走,我们去看医生。”
江持说着便要将卜夏拽起来,卜夏刚想脱口而出“你不是才看过吗”,便意识到江持指的是他身上的那些皮rou伤。卜夏突然一滞。是啊,刚才拿着皮带抽打自己的也是眼前这人,甩他耳光的也是这人。
自己可真不长记性。
所以自己和江持要永远陷入这样的怪圈了吗?不断地伤害与原谅吗?
卜夏吸了下鼻子,没有跟着江持起来。江持显然也不知道卜夏这一刻想到了什么。
江持见卜夏没什么反应,只以为他没有听见。他又跪了下来,柔声道:“小夏……我们去看医生?”
卜夏并不抬眼去看,像是怕自己的眼神会暴露什么。他垂着眼,说:“没事儿的。这么晚了,我这点皮外伤……总不能去看急诊吧。”
你为什么会这样对我呢。比起那些层层叠叠的疼痛,更梗在心头的是这个问题。可他又该如何开口去问。
虽然卜夏已经努力让他的语气平和下来,但江持听到“皮外伤”三个字时,不免像只泄气的气球一般向后坐了下去。后悔吗?不后悔的话,他又怎么会给自己的胸口捅上一刀。江持始终觉得语言向来苍白,只好让自己和卜夏一起疼痛。可现在他总不能再给自己一刀吧?
“小夏,我——”
卜夏立即抬起头,堵住了江持的话:“我真的没事,持哥,我们早点休息吧?”
江持愣了两秒,缓缓开了口:“好。”
江持知道卜夏背后还疼着,便在卜夏上床后,自觉地倒在了另外一张床上。卜夏背对着他,江持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去抱住他的冲动,终于抬手关了灯,结束了这漫长的一夜。
江持瑟缩在被窝里,胸口的痛意阵阵传来。原来心痛的时候,其他器官的疼痛竟是一点感觉不到的。他太怕明早醒来,旁边的那张床只剩下一张空床了。可是卜夏给了他承诺,卜夏说他还是爱他的。
可……爱他,便不会离开他吗?
江持不禁在被窝里打了个冷战。如果没有了卜夏,他的人生还有什么?江持痛恨自己终于成为了自己最厌恶的那种人,那种没了卜夏就失魂落魄的人。可这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如果没了卜夏在他身旁,他努力打拼的事业,他努力想要给他父亲证明自己的决心,便通通都失了意义。江持看了看卜夏,那个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不知是和自己一样胡思乱想,还是疲倦地睡着了。
卜夏在黑夜中眨了眨眼睛,并没有什么泪水滚落。他想到这些年来,江持对他大打出手的那几次。其实他很坚强,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小来小去的耳光、推搡、言语上的侮辱或者是江持带给他的粗暴的性爱,他其实并没有太往心里去。可今晚的一切就想是暴风雨一般,他赤身裸体地站在荒原上,只能拿单薄的rou身去抵挡狂风骤雨。他不禁茫然了,江持究竟把自己当作爱人,还是泄愤的对象。
他不禁想到了他刚回国的那一年,也是他与江持在一起的第一年。
江持的确从那时便开始吸引他了,比他曾遇到的那些男男女女不知要多出多少倍致命的吸引力。他本想不说的,毕竟卜夏不是那种想要什么便一定要得到什么的人格。有些东西得不到也没什么不好。可江持不是这样的人,江持也不怕撞得头破血流。
江持终于在有一次送卜夏回家的时候,轻飘飘、毫无仪式感地跟他开了口:“小夏,你知道我对你的想法吧。”
卜夏当时正低头玩着手机,对江持的直截了当并不惊讶,虽然这事挺惊世骇俗的。
他并不抬头:“知道”。
“那你怎么想?”
卜夏抬起头,看着前方笔直的一条路,缓缓反问道:“你看不出我的想法吗?”
江持听到这话轻声笑了,瞥了一样身旁的卜夏。趁着一个红灯,直接凑过去把人吻住了。卜夏被他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手机都直接掉了下去,但很快他便热烈地回应了起来,毕竟亲吻江持也是他很久便想做的事。
直到后面传来催命般的鸣笛声,江持才又在卜夏嘴唇上啄了一口后,恋恋不舍地退了出来。然后便一脚油门,直接开到最近的一家酒店。
纵使离经叛道如卜夏,他也没曾想江持一脚油门带他了酒店。江持在酒店大堂也毫不避讳,拦着他的腰,笑容灿烂地给前台甩了一张vip卡,然后两人便上了电梯,刷开了门锁。
门锁落上,卜夏便被江持按在门上亲吻。卜夏那个时候才开始呼吸急促起来,这么快便要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