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了太子后,宫晏整日与舅舅一同处理政务,后宫中的妃嫔也没有他那样与舅舅朝夕相处,熟悉亲密。
“都有,”皇帝道,如今身边只有这个悉心养大的外甥,他忽然就不愿再只埋在自己心里,而是想要说出来:“你想知道吗?”
不过这么一句,却让宫晏心情大霁,仿若万里乌云一瞬间化作晴空。皇帝看着宫晏如此灿烂地对着自己笑着,两颊是像被桃花染过的起了晕,心中竟起了一丝奇怪。
皇帝答应去国安寺,委实让宫晏很是高兴。
这孩子幼时嘴硬心软,如今却嘴软心硬,不肯的事,再劝也依旧半点不松口。
国安寺是他的禁忌,不过从不曾对人明说,宫晏不知道也是正常。
可是宫晏不愿。
宫晏因为舅舅的话开心了,可立刻又想到了什么,问道:“舅舅,你说不是我的原因,那便还是有原因?是为何?和国安寺有关,还是和桃花有关?”
皇帝见他想听,继
他没有妻妾,一腔情思皆为舅舅而起,几年里隐藏在心中苦苦不敢表露,尤其是当舅舅又有新的孩子诞生,他就越发恍惚难受,因为他知道,舅舅视他作亲人,但也只视他作亲人,这个人有妻有妾,还有几个女儿,若是那天得了儿子,对他来说,便可能如对他一样对待皇子了。
宫晏的心思,大概只有他一人知道。可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到底何时生出了这样罪孽的绮念。
大概是养这样一个心思纯善的孩子太久,他已经狠不下心,何况他实在愧对宫晏。
皇帝最近察觉出外甥情绪有些不对。宫晏当太子已经三年,他本不算聪慧,但却实打实做出了些成绩,这让皇帝担心是不是他这几年过得太认真谨慎,思虑太多,所以才会郁郁不乐。
“舅舅为政务操劳太久,让我一人踏青,那不是让我一人偷懒了?听说国安寺的桃花很不错,舅舅不妨也去散散心,好好休息一日。”
可他是个异类,怪物。
是的,他喜欢他舅舅,
他本该是单纯的,不谙世事的,然后顺顺利利地娶妻生子,于人伦男女上和万千其他人一般无二。
他这样愚笨的人,被舅舅护着当上太子已是耗尽全力,若是被舅舅发现他的心思,怕只会被舅舅厌弃吧?那样的话,这世上唯一爱他护他的人,便也没有了。
见到宫晏的孩子,当上一个舅公。
皇帝看着勾头跪在地上的宫晏,想这孩子也不过十五,何必逼得太紧,便消了气,也没心思罚他,只让他赶紧滚过来处理政务。宫晏木呆呆地求罚,却连骂也没被骂,他默默埋头处理政务,偷偷地,脸发了红。
皇帝早把宫晏视作半个亲子,宫晏而今如此,他便也暗自忧心,思索了许久,便决定趁着春色让宫晏出宫踏青游玩一番。
国安寺中有一株极大的古桃木,每年开花都是一道盛景。皇帝今年幸国安寺正逢时节,满树绯粉的桃花如烟如雾,看得让人心醉。
而他舅舅是帝王
他如今是太子,每日处理的事务不少,但还是全权接手了国安寺事宜,仔仔细细的,半点不肯假他人之手。
这本是没什么好不答应的,但皇帝却迟疑了。
过去为了催宫晏长进,他确曾罚过他,却也都是小惩大诫,哪曾真正罚过?如今他这样可怜巴巴地道歉讨罚,皇帝又怎么下得去手。
宫晏自记事起就没见过舅舅赏桃花,也没见他来过国安寺,他以为至少舅舅能觉得新鲜,却不想他根本不喜欢。
他无端端的,觉得宫晏对他的笑,太过于纯粹炽烈。
宫晏看着这景色正开心,心想大概舅舅也应该喜欢,扭头却见皇帝神色淡漠,心中瞬间低落,问道:“舅舅是不爱看这桃花么?”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他花尽一番心思夹带着自己不可言说的情思,现实却是一盆冷水。
宫晏并不敢向皇帝表露心思,他舅舅一国之君,后宫佳人无数,这份心思起了也不过是场痴心妄想。何况他生了这份痴心,却连半点妄想也不曾敢有。
宫晏自然想知道,他自从起了这份情,巴不得了解舅舅多一点、再多一点,好拉进他们中间差的将近二十年,让自己永远是这世上最了解舅舅的人。
他是太子。
但皇帝不想去,就像宫晏的母亲出家后他再不相见一样,国安寺这个旧地,是他父子手足相残的罪证,让他只感觉到满身的罪孽。
可宫晏可怜巴巴地求他,他没有办法拒绝。
皇帝发觉了宫晏的失落,抚了抚他的头:“不是你的原因,阿晏,桃花其实很好看。”
但他想得挺好,却料不到世事无常,也止不住年少心动。
他出身侯府大家,却只觉得无尽孤独,他有这样一个好舅舅,却在年少情思萌动时生下了最不堪的绮念。
皇帝很是生气,不料宫晏立刻跪在他面前道歉,末了说一句:“舅舅我错了,舅舅您罚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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