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间,闭目时的表情却不见幸福,反而是试探和早知结局的痛苦更多一些。
沐朝熙手抖了抖,垂了眉眼看着他头顶的青玉冠,以及直垂如瀑的黑发。
其实心里是有些恼恨的。
沐允诺实在逼的她太紧了,自今早她与他说出那样非此即彼的绝情话之后,他好像极度接受不了一般,极力的想打消这一切,用一种浅显又诱人的幸福去覆盖痛苦,诱惑她放下一切与他在一起,那种什么都不顾致死缠绵也不愿放手的偏执,渐渐形成了枷锁,卡在她的脖子上,令她窒息。
“皇兄,你我至亲,生的孩子会变残疾的。”
但是沐朝熙狠不下心了。这个男人太爱她了,她已经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装作看不见,一股脑拒绝他的爱了。
沐允诺眼睛亮了亮,让他惊喜的并非沐朝熙所说的那个不知是真是假的话,而是她言语里没有一棒子打死的可能性。
他的确是怕极了,早晨龙床上的那番话太真,真到他无力反驳,痛苦又生怕最终也只能等其变成残酷的现实。
所以他慌了,他趁着沐朝熙心软,趁着窥探出的她心中的那点儿对他的心疼,逼迫她,强迫她,让她给他希望,让她告诉自己。
还有可能的,有的,虽然小,但是至少有不是吗?
“臣会想办法的,只要陛下心悦于臣,无论如何,臣都能想出办法来。”
那一刻,沐允诺笑得像个孩子似的,那是真的开怀,不似往日吝啬的只勾勾唇那么简单。
沐朝熙也笑了,调皮的伸出一支手指戳他的脑门。
可心里呢?那颗裹满糖衣的毒药又出现了,像炸弹一样爆开,五脏六腑都粘上了苦味,灼烧的她生疼。
*
有钱能使鬼推磨,荣辉楼里人满为患,沐允诺却愣是在顶楼订了一间位置最好的包间,大餐上齐,沐朝熙大快朵颐着,推开窗便是游船无数,雕镂画舫热闹非凡的护城河。
护城河里,画舫之上,船与船相连,身穿华丽服饰的才子佳人缓步轻舞,用词句,歌声,舞步,渐渐勾勒出一个个或凄美,或欢快的故事。
护城河畔的百姓们看的津津有味,不时鼓掌叫好,有些过于激动的,还朝着船上扔东西,或花或铜币或香囊,将气氛烘托到了极点。
荣辉楼上约莫是因为沐朝熙的原因,一开始并不是很热闹,整个楼都静悄悄的,有点儿安静的诡异。
过了不一会儿约莫是客人逐渐多了起来,楼里的客人也都被外面的百姓带动了,逐渐热闹开了。
沐朝熙原本还有点儿担心自己在这里会扰了不少人开心,听到人声逐渐鼎沸,才算安下心来,开开心心的看表演。
“哇。”沐朝熙发出没见识的惊叹,沐允诺把她抱在怀里,两人头挨头的看着外面的美景,听着曲,品着歌舞,时不时的沐朝熙还会抬手喂他几口风味独佳的饭菜,沐允诺看着她白皙的脸庞和亮晶晶的眼睛,醉的一时心都化了。
前半生奔波劳碌受尽苦楚,所求的那所有求而不得,约莫只是为了这一刻吧。
*
吃饱喝足,又凑了一场这么盛大的热闹,沐朝熙觉得今天一天都圆满了。回宫的路上走路都是蹦蹦跳跳的。
她哼着歌,牵着沐允诺的手,转过一个又一个已经寂静无人的街道,在漆黑的夜色里,微不足道的月光下,两个人却都是温暖的。沐允诺能感受到那种一直以来包裹在他周身的温暖,而那些温暖,全全是来自于面前的这个女孩子的。
人世间所求实在有太多选择,沐允诺独独选了最容易也最难实现的那个,那便是此刻能长久。
“陛下,我们先不回去。”还差一个路口的时候,沐允诺突然拉住了沐朝熙,沐朝熙疑惑回头看他,却见他脸上喜悦忽而褪去,换做了谨慎和挣扎。
“臣在带你去另一个地方怎么样?那里今天晚上也很热闹。”
“嗯?还有哪儿今天也开业吗?”沐朝熙看看沐允诺带着她拐向另一个路口,此时已接近宵禁,还能有什么地方这个点儿开业?
“陛下跟臣来就好了。”
沐允诺还在故意兜圈子,神神秘秘的。沐朝熙以为他还有什么惊喜想送给她,索性不再问,乖乖跟着往前走。
他们步履不快,一路走向大臣们居住的大片官邸中去,沐朝熙皱了皱眉,她不觉得这里会有什么惊喜可言。
终于,他们在一家张灯结彩的官邸门前停下了。
官邸大门紧闭,两侧挂着硕大的红灯笼,冷清却又比其他官邸多了几分喜气,颇为古怪。
沐允诺看了她一眼,随即搂了她的腰,纵身一跃,朝着高处的围墙顶端飞去。
沐朝熙已经断定他不是想给她惊喜了,至少这惊喜不是给她的。也许是给沐允诺自己的。而她要做的,只是在一旁做个见证者,见证沐允诺的喜悦,或者说,将沐允诺的喜悦推向更高。
因为那挂着红灯笼的官邸上方牌匾,赫然写着“武宣”两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