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平气和地说完,有意无意的,也朝着侧上方仰起面庞。
李文嘉从被中伸出一条光溜溜的手臂,揽住了他,请求道:“柏舟,进来。”
安置李文嘉的整个庭院都空空如也,戴着版型眼镜看起来一丝不苟的严肃女管家,忽然打了个寒噤,语句也结巴了:“我、我们都以为,他只是出去散心,很快会回来……”
“……”
十年之后的这一天,梁以庭回到家中。
——我只是想要李文嘉而已。
松垮垮地盖着被子,头上覆着凉毛巾,他一阵一阵地出着汗,几乎浑身都湿透了。
一声突兀刺耳的玻璃碎裂声,花架上晶莹剔透的工艺品应声倒地,碎成了一摊。
一道深蓝色的影子在二楼回廊精致的花木栏杆处晃了一下,只消一下,便有人抬头去望,望了一眼,就移不开目光。
经理对这样的不速之客无法拿捏——贴身带着随从与保镖,也没有寻欢作乐的意思,看上去像来找茬的。
没有高到需要去医院的地步,只是所有的精力都被抽走了一样,是种虚软无力的潮热。
这么多年过去,这陌生的眩晕感竟一夕之间如同凶猛的海浪再度回潮扑了过来。
脱口而出的,竟是这样一句话。
片刻之后,踩着高跟鞋的妖艳女人出现在他面前:“慕容先生请你去雅间。”
“有什么好嫌的。”
他怀里抱了一只尚处年幼的小猫,是长相异常良善柔弱十分惹人爱怜的折耳,虚靠着木栏杆,诱哄着怀里的小东西吃完了一块血嗒嗒的生肉,也
他此刻解开衣扣,脱掉那一身牵牵扯扯的累赘,掀开被窝,裸身躺到他身边。
经理随后才道:“……请您稍等。”
…………
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
所有被遗忘的事情,倏忽之间,就那样历历在目了。
想要和他一辈子在一起,横竖都是一样的。
“父亲出家了。下半年开始,梁家以及忠义堂所有生意事物都交由我负责。”他略微地顿一顿,冷冷地正了色,“我们两家相交了上百个年头,不过现在……已经结束了。”
等重新平静下来,他已经身处了绮云楼。
他很冷静,一如当初。
他没有说话,那是一种极少出现的眩晕,深处的记忆被翻出来,带着古旧的色调,像是隔着屏幕那样遥远,却清晰得纤毫毕现。
如果将恋爱比作狩猎,那么在这一场狩猎中,强势一方的自己,其实才是猎物吧。
冷静的表象下,是连绵不绝的滔天火焰。
时候转身欲追,却被梁以庭一把拉住了。
……
周遭的声音仿佛更小了一些。
李文嘉侧过身,不顾那凉毛巾滑落下去,朝着他炽热的身体靠近,将半个身体压到他身上,一条腿横过他腰腹,手臂也揽过他的胸膛。
“全是汗,嫌不嫌?”
雕梁画栋的厅堂处处透着浮夸与奢靡,纸醉金迷,嬉笑言欢,而在他清冷言语所辐射的距离之内,人们自动地退避远离,莫名地腾出了一块清净之地。
“黑社会生意上一代已经了结,忠义堂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以后,梁家是梁家,柏家是柏家,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梁以庭扬起下颚,心不在焉地看着他,淡淡地开了口:“我只是想要李文嘉而已。”
交织的汗水也带着香气,是沐浴液淡雅的花香,柏舟轻抚着他的背脊,忽而清晰地感受到了来自于他的蛊惑。
梁以庭靠坐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搭着膝盖,那一股从前还能够克制的怒意,此时此刻却正跃跃欲试地要冲破极限,打破他冷静的表象。
纤长的睫毛并不似西方人那么的卷翘,长长地在眼下投出暗影,幽黑的瞳仁泛出捉摸不透的暗蓝色调。
然而依旧能够与柏舟清晰对话,问他:“嫌不嫌?”
摩挲着手掌中微微刺痛的指甲印子,他微抬眼眸。那是一双细长风流的眼睛,右眼眼角有一颗细小的泪痣,多情的,透着股寒凉如冰刃般的……怪异的妩媚。
桥归桥,路归路吧。
他收起了所有的轻浮笑意,淡淡道:“我有正事要和你谈。”
柏舟“嗯?”了一声。
四周温度适宜,因为他发烧的缘故,冷气没那么强,甚至是有些热,柏舟一直坐在被子外面,并不需要钻进被窝。
洁白修长的手指扶着花架,指关节忽的泛出青白。
喜欢,就是喜欢。
慕容蓝站在那儿,穿着单薄的深蓝色针织衫,里面是素白衬衣,领口少扣了两枚扣子,是个有些凌乱的v型。
李文嘉发了一夜的烧。
他像一尾滑腻的蛇,浑身的潮意,湿哒哒地拖泥带水一般勒紧了他,缠绵得如同华丽丝帛织成的牢狱,音调发软:“我……我爱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