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牧垣咋舌。
一脸呆愣的小东西颤了颤,眸子里渗出几丝惊慌,抢在牧垣开口前跪下,扬起巴掌大的小脸,目光只敢停留在他的脚边。
不躲不藏的,倒是个做惯的挨打模样。
牧垣见他如此,又叹一口气。这么个乖巧的小东西,逗起来多好玩啊!何必整日里打来骂去。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人道有常,建立起九五之尊,君臣制衡之道。牧垣心知人如草芥,但滚过沙场的命,难免对这生死多了几分敬畏。亦知晓,人定胜天这个道理。
这是江南水乡,歌儿舞女化不了的英雄骨。
“不会就去学,你跪下做什么?”牧垣随手拿起一个小圆锤,轻轻敲了两下桌面。
蟹肥却寒,他旧疾在身,是不便多吃的。老板不知情,只管殷勤献好,蒸蟹个个鲜、香、油、亮,膀大腰圆,蟹壳红润,还没拆就能看出满腹流油,膏脂遍地。
若是配上关外的“杀刀子”,那得有多美!
想到这,牧垣不由得糟心起来,唯有欺负欺负小美人,稍作宽慰。
“起来。”牧垣沉声,“不挑你别的错,行令禁止总该是会的。”
“不管你在那小崽、咳,你在郁家如何,在我面前,我只要听话的。”牧垣说完,见小东西膝盖发软,还是撑着站了起来,又笑眯眯地夸了句,“不错,这次饶了你,下次可就要罚了。”
“属下不会。”他轻声说,头垂得低,下巴尖尖,唇抿了又抿,色泽如珠。
牧垣又笑了,他的属下哪个不是名扬沙场,威震一方。没计较他的称呼,只命把他脸抬起来,瞧着那指印犹在,懵懵懂懂的一张脸,牧垣笑里带了几分寒。
“我会啊,你求求我,说不定我就教你了。”牧垣拨弄着桌子上的醉蟹橙酿,漫不经心道。
入乡随俗,他来南边养得略微娇贵,嘴馋一口本是个小事,但入了秋,他的吃食就略显出几分不自由。
尊贵如牧王爷,自然不愿意承认,他今日是偷跑出来喝酒吃蟹的。
那群没眼力劲儿的小崽子,堂堂一个大活人都看不住,回去得Cao练Cao练。
伺候惯了Yin晴不定的主子,小暗卫没见过这么好说话的人,一时惶恐,还是强忍着男人的威压开口,低声求道:
“求求这位大人,教我剥蟹。”
调子软,藏着点沙哑,乍一听恍如带了哭腔,牧垣心道:可得是个耐Cao的,他这还没开始欺负人呢。
“教你可以,你拿点什么东西来换呢?”牧垣眼神轻佻,意有所指。
小暗卫呼吸一滞,又垂首去解自己的衣服,牧垣敲敲桌面,他的手顿在空中,不敢再动。没等多久,就听见一道更软的声音说:“属下不知,求大人教教我。”
还不算太笨。
牧垣:“会喝酒吗?”
暗卫小心翼翼地摇头:“不会。”
“行。”牧垣一气倒了三杯,好酒果然名不虚传,如水上惊羽 ,荡得满室清波回甘,香而不俗。
“喝了吧。”
要是让郁家小子知道他求而不得的东西被自己弃如敝履的暗卫满饮,指不定疯成什么样?可这里没有外人,牧垣闲散坐着,心不在焉地瞧小暗卫给自己灌酒。
是个雏儿。一杯下去就皱了眉,把两片唇瓣舔了又舔,不敢耽搁,又灌下一杯,呛了口,咳几声,眼里就晕出一层雾,包着那双闪烁的琉璃眸子,直愣愣地望着他。
牧垣才发觉,自己抢了他的第三杯酒。
“这杯,换个喝法。”
牧垣眼底微沉。
舌尖猫儿一样,舔一下又缩回去,辣得吐出来半截,又打个卷蘸了酒ye进口腔,有先前那两杯垫着,越喝越醉。小暗卫迷瞪瞪露了点痴态,时不时偷着眼瞥他的护腕。
“不怕我了?还是喝醉了不装了?”牧垣轻笑。
小暗卫好像没听懂,把那点剩下的酒舔完,脸颊又覆上一层胭脂色,唇瓣通红,眼睛亮得惊人,无端让人想到关外寒夜,高悬的一颗颗星子。
“大人,属,我舔干净了……”
“那给你个奖励,要吗?”牧垣难得正经,连坐姿也少了几分懒散。
“大人赏什么,都喜欢——”
回话戛然而止,一记清亮的掌掴声在房间里响起。
“啪!”
“大人恕罪,属下错了,愿意受罚。”小暗卫又利落跪下,语气笃定,好像刚刚不是牧垣刻意刁难,而是他真的做错了事。
“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牧垣早已站了起来,伸手勾起他的下巴,眼睛还是清亮,就是左脸今日连挨两巴掌,尤其是牧垣刚刚赏的,指印清晰,半边脸颊高高肿起,嘴角也磕上了,半抹殷红,显得格外……可人。
对于这兴之所至的一巴掌,牧垣还是挺满意的,郁家那小崽子的痕迹已全然翻新,红的肿的,总归是自己弄的看起来顺眼些。
这也勉强算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