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的？」颜晟伟眼神尖锐地问。
「那你喜欢的人是男的还是女的？」邱昱诚挑眉问。
「……你先回答。」颜晟伟的眼神充满防卫。
「你喜欢的人其实是男的吧？」邱昱诚在浴池中盘腿，「而且这是你第一次喜欢上男人。」邱昱诚低头做了个无声的笑，「我读警大的时候暗恋过学长，前阵子跟女朋友分手。我可以喜欢男人，但我也喜欢女人。」
「真有这种事？」颜晟伟突然觉得释怀，这阵子他一直在面对自己的身分定义问题，邱昱诚的分享让他知道自己绝对不是没有机会走回「正常」的道路。
「我告诉你，什麽事都有可能。」邱昱诚用侵略性地眼神注视颜晟伟，「你看起来好像放松不少，不过你真的以为事情有这麽单纯吗？」邱昱诚撕掉嘴唇上乾裂的薄皮，「那种肌肤相亲的感觉你觉得你戒得掉吗？」
「这是可以选择的。」颜晟伟反驳。
「如果可以选择，那我真希望当初没有选警大；如果可以选择，我其实一点都不想认识你。」邱昱诚挪动身体，悄悄牵起颜晟伟的手，「那太痛苦了。」
邱昱诚准确地说出颜晟伟的心情。要是当时没有进垒球队、要是当时没有进这家保险公司……，颜晟伟就不会感受到因为爱慕陈广泰而带来的苦痛。
「那个人知道你喜欢他吗？」邱昱诚问，但他的手仍然温柔的握着。
「他不知道。」
「你们常见面吗？」
「……还好，有时候不一定见得到。」
「你喜欢他哪一点？」
颜晟伟突然无法回答邱昱诚的问题，因为他脑中第一个浮现的竟然是陈广泰的黑袜，想到这里他的阴茎突然有了反应，鼓动的性慾逼得他无法克制自己的嗅神经在空气中寻找任何近似陈广泰脚汗的气味。
「天哪，你勃起了。」邱昱诚观察到颜晟伟的异状，「你该不会和那个人搞过了吧？」
「没有，我没有和他搞过。」颜晟伟尴尬地说。
「那你是想到什麽？反应这麽激烈。」邱昱诚用手捧了些温泉热水洒在自己胸膛暖身子。
「我想到他的袜子。」颜晟伟鼓起勇气说。
「干你娘！」邱昱诚用台语大声吐出一句脏话，「难怪你那天会偷偷闻我的袜子，我还以为是真的很臭咧！拜托，你不要告诉我你真的喜欢闻袜子的味道？」
「我也不是喜欢闻，」颜晟伟试着找到正确的语言，「可是……你不是也有类似的经验？你说你以前闻过前辈的袜子。」
「那又怎样？那个是在整人欸！」邱昱诚还是难以置信。
「我一开始也觉得自己被整，可是後来……唉呀，我不知道，反正闻过他的袜子之後，我很常梦到那个画面，连看到他的时候都会想再闻一次。」
「干，到底是怎样……」邱昱诚咽了一下口水，「那你看到别人会想闻他们的袜子吗？」
「有时候会，有时候不会，我也说不准。」颜晟伟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那你後来有再闻过那个人的袜子吗？」
「有，而且那个时候一闻到味道我就非常兴奋。」
「性奋还是兴奋？」邱昱诚故意加重咬字。
「好啦，反正鼻子碰到袜子的时候我就硬了。」颜晟伟直截说了，他发现说出这样的事并没有想像中那麽困难，而且邱昱诚一直丢出引导性的问题，颜晟伟深深觉得，邱昱诚的每一个问题都在帮助他整理自己的思路。
「总觉得问题有点复杂，」邱昱诚噘嘴做了个斗鸡眼，「那我这样问，你是喜欢他的人还是他的袜子？」
颜晟伟又卡住了。到底是喜欢陈广泰还是陈广泰的袜子呢？他的确崇拜陈广泰这个上司，也非常憧憬他成功的事业与家庭，他几乎是本着想变成他的心情而听从意见去买那样中高价位的西装和配件，甚至在事业上努力——这样算是「喜欢」吗？不过他也的确喜欢陈广泰的袜子，陈广泰的脚看起来是那麽粗壮又蕴含力量，那样的脚掌和脚趾被包在深邃的黑色薄布料里面，还散发出专属这个男人为家庭安稳而奋力工作一整天才积累出的脚汗味，那双袜子几乎包含了颜晟伟对陈广泰的所有景仰。颜晟伟敬重陈广泰，进而对陈广泰的袜子和气味产生连带的依恋，而垒球时代的记忆让他将这样的行为连结到性高潮——全部看起来都可以合理解释，但是却又无法回答最初的命题。
「我喜欢他这个人，也喜欢他的袜子。」谁说只能二选一？颜晟伟苦思许久，决定以他最初的感觉作为答案。他喜欢陈广泰，所以他打拼、想让自己往上爬以配得上他；他喜欢陈广泰的袜子，他巴不得每天都能跟他在一起闻他的袜子。没错，「想跟他一起快乐地生活」——颜晟伟明白了——这就是最纯粹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