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料到他当真回应自己,怔怔接过苏晏递过来的书,一见那书目,倒吸了一口凉气。
顾怀璧这败家小子……
一腔话堵在胸口,似中午吃的油反上味来,进退两难。
这么看来,五十两银子倒真是客气了。
他今日来本想来当个说客,翻了翻那书,这点心思刹那杳然。
良久,念起那少年清朗明亮的眉眼,和他为这几十两银子愁云惨淡的面容,终忍不住一叹:“算了,他欠你的钱,我替他给了。”
苏晏眉心微微一敛,颔首:“好啊,五百两。”
“……”
闻雨声走后,瓦当来为苏晏收拾茶具。
边归置茶盏边道:“少爷,我看闻少爷往南走了,像是去榆树街。”
燕归楼就在榆树街上,他家少爷不会听不出来这层意思吧。
苏晏笔下未停,头也未抬:“哦。”
片刻,瓦当又恨铁不成钢地重重补了一句:“闻少爷去燕归楼找那位顾将军去了!”
“嗯。”
“少爷,你中午吃了啥?咸不咸?”
苏晏笔下一顿,这才有些不解地抬起头来,饶是疑问,仍沉沉道:“红烧rou,清蒸鲈鱼……不咸。”眸色清澈,定定望向瓦当。
瓦当见他注意力总算转了过来:“少爷,我还以为你中午吃的太咸齁倒了嗓子,只会说哦呢!”
“少爷,我实在是不明白你……你费心算计了闻少爷,却只为白白让他去那位顾将军跟前讨个好彩,图什么?”
“算计?我从未算计过霁明。”
“得了吧,昨日不是你让我捧着茶饼从翰林院门口过的?还偏挑闻少爷下值的时间……”
闻雨声是典型的文人脾性,好茶、好酒、好文房四宝。
一块茶饼将久不来他衙房的闻雨声诱来此处,一方古砚将他引到桌边,摊开的折子令他无意间扫上一眼……
还说不是算计?
瓦当十分熟练地翻起一个白眼。
“哦,你说那个。”苏晏微微颔首,一脸问心无愧:“自投罗网,不能算我算计。”
坦荡荡似霁月光风。
瓦当觉得自己眼睛仿佛是瞎的。
许久,总算自己消化过来,又张着他那破锣嗓子高声道:“少爷,你巴巴让他看了折子,现下他定是跑到那顾将军跟前通风报信去了……”
“唔。”苏晏继续埋首跟前的案子,落笔两字,觉察到瓦当仍麦秆似地杵在跟前,脸上挂着百折不挠,似捉jian的妇人,要向夫君讨个说法。
忍不住抬手按了按太阳xue,简略掷下一句:“京中容不下莽汉,闻雨声一句劝胜过旁人千言。”
“那少爷你呢,你落了什么好处?”
“我,我要什么好处?与我又不相干。”苏晏说着这话,脑中不期然跳出那冬日清早白灿灿日光下踩着人肩膀的一道纤影,初生芦苇一般,从水中伸出来,有种说不出的清爽利落。
隔壁蒸包子的白雾萦绕在那身影四周,将她整个人虚化成一团不真切的幻象。
唯独那声音还是清晰可闻的。
甚至格外清晰。
“爷爷的钱呢!”
声音和记忆中的尚有几分相似,可口气却与昔日的小心倔强全然两样。
“我、我不能待在这里,我要回去报仇……”
“……”
瓦当在苏晏身边十几年,早练出了非凡的眼力见,明白什么时候该纠缠不休,什么时候该见好就收。见少爷仿佛有老僧入定之势,立刻熟练地翻着小白眼,端着盘子走了出去。
屁嘞,还不相干,不相干你拐着弯借闻雨声提醒她?
当天晚上,小厨房的饭菜似乎做的格外咸,瓦当吃罢拼了命的喝水,一边还不忘喋喋不休:“少爷你咸不咸,你怎么这么耐得住,也不怎么要喝水,少爷我可告诉你你这样不行……”
苏晏放下碗筷,从容擦了擦嘴角:“原来光咸齁不倒嗓子,可惜了。”
瓦当:“……”
4、第四章(大修)
怀璧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唾沫星子,从玄牝殿走出来。
皇帝虽上了年纪,但训人的气势丝毫不减,一番慷慨陈词之后,他还忙里偷闲地稍稍打了个盹。
怀璧就在他打盹的瞬间抬了抬头,没想到立刻迎来了漫天花雨般的唾沫星子。
这是顾怀璧第一次面圣。
一进殿皇帝就让她跪的近些,说想看看这个大破漠北的少年人。
谁成想膝盖一着地就迎来劈头盖脸的一通骂。怀璧垂着脑袋,眼角的余光看到刷刷下笔如飞记录的内监。
“你小子少仗着自己的军功胡作非为,京城不比塞北……”
这句话她已听了三遍。透过眼角的余光,她看到那内监丝毫未偷懒取巧,一刻不停地在簿上记着,想必亦重复记了三遍。
打盹大概会传染,最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