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底下巨口旁那把生锈的长剑,喃喃唤道:“……爸爸……”
我早知他父母亡于巨怪之口,从濮丽人寻回的画中也多少窥得一二。但见他亲眼见到杀害双亲的仇人,却又是这般残暴凶悍,只怕大仇难以得报,反送了许多同门性命。其时剑招也已用尽,便从半空一跃而下,带着白空空巨大的身躯也直直下坠,如同泰山压顶一般,湖面尽被它阴影辐照。
忽见云烟沸涌,湖波剧颤,仿佛千军万马动地而来。只见叶疏痛楚之下,手中同悲剑颤动不已,脚下不断凝结冰霜,全身更是漫射出一圈摄人心魄的白光。尹灵心座下的蜥蜴,竟不由向后退了几步。
只见白影一闪,叶疏已稳稳执剑在手,迎着白空空下落之势腾空而起,举剑向上狠狠一剖!
我并未见过他演练这一式剑法,却知他同悲剑亦有第二重,平日竭力不可到处,惟有剑心剑意突破极限,方得大成。如今一见之下,我立刻想起了从前青岩小院中,他难得开口讲给我听的剑式名称。
——那是“天地同枯槁”,是大乘境修士才能施展的致命杀招。
他一剑既出,光华如练,从底到头,将白空空山一样巨大沉重的躯体一劈为二,一前一后跌入洱海中,溅起数十里滔天的血水。
谢明台先前被向千秋断掌击中,半边身子满是鲜血,此时跌跌撞撞落在岸边,一身湿淋淋的,见状不禁拊掌笑道:“好,好,好!我们小叶疏临阵破境,一招毙敌,我看这群妖魔小丑,还有甚么……”
一语未毕,他一贯温和慈厚的面容上,也罕见地流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只见白空空漂浮在湖上的两半躯体,其横断面已成暗红色,其中枝枝蔓蔓,飞快生出无数细长的白色根须。两方飞速生长,顷刻间已交织成网,密如丝絮。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那已被叶疏一剑劈开的巨大躯体,竟又重新拉合在了一起!
一时之间,岸边安静得如同死去了一般。萧楚扬向来以口舌之利见长,此时见到这般情形,竟情不自禁吞了口口水,发白的嘴唇动了一动,却发不出声音。
只听兴云法师颤声叫道:“……孩子们,快跑!”
但闻一阵令人齿酸的戾叫声,白空空挺身长叫,似乎愤怒之极。只见它“脚下”倏然一顿,整个洱海都仿佛塌陷下去一大截。忽然砰砰砰几声巨响,它粗壮的爪肢狠狠扑击而下,将湖岸直接打得稀烂。无数道宗弟子从缺口中直接跌落,哭叫声中,已被爪肢死死卷住,挣扎不开,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送入血盆巨口!
我见变故陡生,急忙落入人群,极力救援。但满目都是惨象,竟不知救得谁来。向千秋、尹灵心手下大批魔人,亦向道宗修士疯狂扑杀。
我见岳明柔长发凌乱,正与一名全身流毒的魔修缠斗,飞身向前,一把揽住她纤腰,便向山顶飞去。岳明柔却不肯就走,只连声叫道:“安师妹……安师妹还在水里!”
我将她放下,转身返回湖岸。只见兴云法师一杖击退尹灵心,左手却捂住了胸口,显是痛苦难言。白无霜一柄长剑使得风声飒然,却无法从战团中突破。谢明台对阵向千秋,亦是无暇分心他顾。举目茫茫之间,见曲星手中抱了一名女子,正吃力地从水中泅渡而来。她单手挥出,湖岸缺口顿时生出新土,向二人延展而去。葛尘正在岸上对战一名魔修,见状忙扑到岸边,将曲星手中女子接过。只见她面色苍白,一臂断折,正是紫霞宗的安师妹。
我心中稍安,一剑将身周魔修悉数逼退。倏然之间,一条巨大爪肢从天而降,将水中未及上岸的曲星拦腰卷去!
我一惊之下,便要拔身赶去。葛尘却比我更快,将安师妹往我怀中一推,一咬牙关,跳到那爪肢上,举剑不停攒刺。那爪肢却毫不理会,眼见一来一回之间,就要将曲星投入巨口之中。
葛尘双眼通红,势若疯虎,见一无所用,索性扔下长剑,以一双手去掰那卷得死紧的白色尖头,口中叫道:“死妖怪,你要吃人,吃我啊!”
那爪肢被他拼命掰扯,竟也烦了起来,居然真的反身一卷,将他牢牢裹住。曲星失了禁制,整个人从半空直直掉落。我正欲上前相救,只见白衣动处,叶疏已从尹灵心身前腾空而起,将曲星接在手中。然而顷刻之间,葛尘身上那一抹鲜亮的蓝色已消失在一张巨口中,数里之外,犹闻骨肉破碎之声。
我忆及他生前笑貌,只觉心头一阵酸楚。此时已近黄昏,整个湖面上一片尸山血海,道宗众人向山上且战且退,力图避开那无处不在的爪肢,却仍有不少人命丧魔教妖人之手。暮色之中,忽闻白空空体内发出一声长长的“呜——”,爪肢渐渐停止挥动,如山般的身躯也缓缓退回湖中。
尹灵心眉心蹙起,连催促了几声,见它一无所动,朝向千秋使个眼色,一声口哨,众魔修退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片浮着血沫碎肉的战场。
众人终于得以有喘息之机,唯恐白空空又出来作怪,悉数转移到邻近最高的一座山峰背面。巍山派的弟子说,这座山正是当年大理雪神舍命镇压瘟神之地,名字就叫雪人山。山上有大小石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