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梧闻言,心中更悲,道,“是我对不起您的期望。”
宗女官叹息一声,摇了摇头,靠在床头看着苍梧这迥异往昔的面容,问道,“阿yin他…怎么找到你的?他离开这有六十年了。”
苍梧默然,但觉往昔复杂。也便理了理思路,缓缓从自己当年同阿yin在西皇宫如何死别讲起,讲到自己同易水玄鋆一体双魂,讲到阿yin出山的真正目的——宗女官痛苦地闭眼,喃喃道:“原来如此,我还奇怪,当年他那么思恋你,怎么会那么听话地跟冥君走…原来如此。”
苍梧忍了忍心中的痛苦,又继续讲,讲他知道的、阿yin之后同小柏、同丹熏、同峤明、同玄鋆等等人的纠葛,全都在狐狸娘面前给阿yin抖了出来。
宗女官又是恨又是气又是痛,苍梧也忍不住咬牙道,“我就说不能让他一个人待着,您看看他都在外面干了些什么混账事!”
宗女官看向愤怒的苍梧,默了半晌,也觉自家儿子理亏。一言不合杀了苍梧不说,还在外招蜂惹蝶,结果人家苍梧不仅不恨,还愿意陪自己儿子魂飞魄散,也不禁消了对苍梧的气,歉疚道,“这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把阿yin在这里养大,他也不会只想到这种用身体解决问题的办法。”
苍梧叹道,“不怪您,怪我没看好他。别人都觊觎他身子,他又反抗不了,也只能逆来顺受。”
宗女官闻言,心里更是悲苦,又哭了起来,道,“你继续说吧。”
苍梧便忍着悲痛继续讲,讲阿yin如何认出他,在凌霄殿上的庭辩,之后如何,讲到阿yin雪夜来看他,最后紧咬打战的牙关,才能把事说完,已是将峤明恨到业火焚心,一双青碧色的眸子被心魔烧的猩红。
宗女官见状,慌忙拍醒他,令他收敛了欲发的魔气。默了默,对苍梧道:“方才我说的一线希望,并不是说原本希望你能救阿yin脱离苦海。”
苍梧看向她,宗女官问道,“你还记不记得,阿yin小时候,我天天都要给他喝药?”
苍梧点点头,想起小时候那又甜蜜又难过的时光,不禁含泪笑道,“记得。”
宗女官叹道,“他一出生,我就猜到会有一日他身死,那时会因为他的龙族血脉魂飞魄散。所以便竭力想法子替他改命。用洗髓水涤荡他父亲的血脉,补以我自己的血,想让他彻底变成一只白狐。”
苍梧心脏狂跳,直觉得呼吸粗重,抹了把脸问道,“您是说——阿yin他,他还有魂魄?!”
宗女官蹙眉道,“可是你瞧,他成年之后,还是能化形成银龙。”
苍梧的心沉了下去,苦涩道,“那就是没有希望了。”
宗女官却摇头,“不,我不这样想。洗髓水是天地灵水,能让人脱胎换骨。当年我想了个妖姬入世必须化人的冠冕理由,才让天帝引了冥界的洗髓水到单狐之山的飞白泉中。我日日以此改动阿yin的骨脉,足足有五百年,到他化为人形时,我再为他取血查看,已是一丝龙血也无了。”
苍梧的心又提到嗓子眼,问道,“可是您说他还能化龙——”
宗女官无奈看他一眼,发觉他脑子真的僵掉了,只得解释道,“那孩子既然会化形了,他化成龙是什么难事?他本就是龙形,骨血却全是九尾白狐的骨血!”
苍梧蓦地松了一口气,仿佛从深不见底的漆黑海底一下浮到水面,喘着粗气稳了片刻,想道:“我在阿yin…之后,便带了阿yin离开,沉眠在昆仑山中。曾未去冥界问丹熏阿yin的魂魄下落,我只认定阿yin定是已魂飞魄散了,现在想来——”
他双眸灿亮,欣喜若狂地看向宗女官。宗女官叹道,“…也别抱太大希望。”
苍梧却已完全听不进去,站起身便向宗女官道,“我这就去冥界寻丹熏,问问他阿yin的魂魄去了哪里——保不准丹熏还替我将他留在了冥界!”一想到要与阿yin顷刻重逢,直喜得走路都不知迈那条腿,同手同脚地僵硬快走了几步,被门槛扑通一声绊倒,摔趴在地上。
玄鋆在意识之中无奈道,【我去。你现在哪里走得了路。】
苍梧喜憨憨地爬起来,傻笑道,【行啊。】
玄鋆顿时拿回了身体,便就向出口走去。
宗女官默默瞧着他的背影,低了头,又是为儿子的悲剧伤心恨怒,又是为儿子这么个痴情爱郎欣慰,又是担心儿子真的魂飞魄散了,又是盼着那一线希望,心中五味杂陈。
出了单狐之山,苍梧一个劲地催玄鋆。玄鋆也就直接走上了冥路,入了丹熏的地盘,也就基本上没了顾忌,直接腾龙在云端,直往凤碧宫而去。不一时便到了,他也直接降落在雪华殿前。
鹿吴听到响动一抬头,望到他就是一惊,急起身问道:“君后?真是您?”
玄鋆也就迈进殿中来,苍梧已是夺了身体,一把狠攥住鹿吴的肩膀,前后大摇着急问道:“阿yin呢?!我的阿yin在哪里?!”
鹿吴皱了皱眉,道,“君上去了大都,为你寻他。”说着令侍女们都退下,闭起殿门来。
苍梧一听,顿知阿yin的魂魄是真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