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等了多久,那时候的鹿扬已经没有一点时间观念了,只知道在他昏昏沉沉的时候,门被推开了,封敬宇踱步而来,没发出任何声音。
相信封敬宇也看见他了,因为他听到了一声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深呼吸。
“你……你去哪里了?”鹿扬声音干涩,就算没开灯,但他在看见封敬宇身影的那一刹那竟然有种憋屈的感觉。
封敬宇就跟没听见一样,脱了衣服裤子,给手机充上电,然后上床睡觉。
鹿扬就坐在他对面,看他直接把自己当隐形人,不理不问不答,心里更是苦的一言难尽。
“你不想跟我说话是吧?”他艰难的苦笑着:“那我说,你听着就好,我把你现在心里好奇的所有事,统统告诉你,我保准你在听完后,一定一定不会再……再喜欢我。”最后这四个字脱口而出的时候,鹿扬很真实的感受到酸苦。
对方还是一动不动,闭上的眼睛连睫毛都没抖一下。
鹿扬吸吸鼻子,长呼了一口气,就像在给自己鼓足勇气:“我在国内当特种兵的时候和钟灵伯好过,那时候我是狙击手,他是他是爆破手。我们同训练同作息,在战场上的惺惺相惜让我和他不约而同对对方产生了好感,然后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我们好了一年多,很少发生不愉快的事,因为他对我总是言听计从,那时候我们都暗许承诺,以后如果国家不需要我们了,我们就去一个小地方,安静长久的生活下去。”
封敬宇还是没有任何反应,窗外的白月光投射在床头,斑驳的光线散落在他头顶,依旧看不清他的五官。
“但人生就是事与愿违,有一次我们违纪被纠察逮了个正着,”说到这儿鹿扬都没忍住冷笑了两声:“你知道我们在干什么吗?”
他知道封敬宇不会搭腔,于是继续娓娓道来:“我们在炊事班后门的排污沟旁做爱,结果被发现了,那时候我和钟灵伯俩人裤子都没穿,就被纠察用手电照着屁股大声呵斥‘站住!不准跑!双手举过头顶’……哈哈哈……”
这幸灾乐祸的笑声仿佛讲的不是自己的故事,而是在以旁观者的角度在讲别人笑话,如果真是别人的丑事,那的确蛮好笑的。
“然后呢?”封敬宇在暗夜里冰凉的说了几个字,这几个字轻的可以丢在被子上蹦跶。
鹿扬笑了半天没缓过劲来,眼泪都笑出来了,他一把抹干净泪水,上气不接下气道:“然后我们就被冠以因作风严重败坏违反军人职责的罪名,永久开除军籍。”
鹿扬似乎又回味了一下当时的细节:“原本我们在想既然被开除了,那也没办法,索性就提前结束军人生涯,就当是提前退役,打算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可就这个时候,钟灵伯家出事了,他爸爸在缅甸赌博借了三百多万高利贷,被赌场的人扣在缅甸回不来了。”
“对方只给他一个星期时间,凑够钱把他老爸带走,否则就把人杀了扔进湄公河。钟灵伯一家都是辽宁农村的,根本没有那个经济实力,他没办法,只能只身前往缅甸去赌场找他爸。当时我坚决不同意,但他承诺过无论如何一周内都会回来找我,谁知他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我等了半年,杳无音讯,连个电话都没有……”
“所以你就过来密支那找他?”封敬宇冷嗤道。
“对,”鹿扬坦诚道:“他家人只说在缅甸给人家当保镖,估计他们也没搞明白钟灵伯在这儿的工作性质,我一听就知道是雇佣兵,所以我就过来了。”
封敬宇沉默不语,始终紧闭双眼。不知道他是懒得睁开,还是不敢睁开。
鹿扬顿了顿,像是在纾解自己的情绪,然后接着说:“再有就是那天出任务的事。辛克说的没错,我明明可以第一个就击毙钟灵伯,但我没有,不为别的,就是因为我下不了手。”
他听见封敬宇鼻腔里喷出一声不屑的哼声,他能想象封敬宇此时心里是怎样的狂风暴雨。
“当时我眼睁睁看着他的刀捅进你肚子的时候,我简直快……我心脏都是扭曲的,痛到难以动弹,我觉得真正该死的人是我。”那种感觉直到现在都是清晰可见的,不曾减少。
“那你为什么还不去死?”封敬宇终于转过头,硬冷的盯着他。
“……”鹿扬出乎意料,带着几分恍然看向封敬宇。
难以置信平时对他唯命是从的封敬宇现在竟然对他说出如此冰冷的话,顿时发现身边这个人好陌生,仿佛这几个月浓浊的爱意一瞬间就被蒸发的一干二净,什么都不剩。
“你真的希望我去死?”鹿扬颤巍巍的问,眼中晶莹剔透。
封敬宇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身起来,扑到鹿扬身前,恶狠狠的说:“一个既背叛爱人又背叛队友的叛徒,每天还有脸在营地穿梭自如的活着,我也是钦佩你的宠辱不惊,鹿扬,我他妈真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你这种人渣!我把你当宝似的捧在手心里爱着护着,我以为你起码也会有一点点喜欢我,看来我太高估自己的地位了,我在你心中从始至终都是一个臭虫的存在,一文不值!我做的再多都是徒劳,钟灵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