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的气氛突然由冒着暖气的温泉变成渗着寒意的雪山,就连一直听不到看不到後面动静的司机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很挣扎到底要不要告诉少爷他们到了,但不断从後背攀升的寒气杀意冻住了他的想法,他犹豫了一会後,插稳了车匙,把暖气开到最大,老实的打开车门在外面等待,同时又急忙摆手煞停了林默鸢想打开车门的动作,用唇语说「少爷心情很差,好像有事,不要自杀」,更绘声绘影的做了个用手在脖子砍一下的动作,恐吓的意味十足。
林默鸢:「……」
两人连着几个仆从就这样在寒风中站了半个小时,待祈绚黑着脸出来的时候,林默鸢才看见莫跃只是草草的穿上了车内的备用服跟裤子,脸上有骇人的红肿,他过去想扶着时,祈绚已出声阻止,「他胸口跟手臂也有伤,让他慢慢走就行。」
沈医生早就来到医疗室待命了,更带了整队的团队来准备为三少爷看病,当他看见病人又是莫跃的时候,当看到莫跃又是带着一身伤的时候,他的心还是不免咯当了下,看诊时连眼神都带着些许怜悯,同时不禁脑补着眼前的男孩没日没夜受虐打的凄惨景况,明明长得挺好看的,怎麽总是得不到三少欢心呢?
那男孩好像很累的样子,只留着内裤的他迷迷糊糊的任由助护们替他照X光,清理伤口,喷上消毒喷雾时也只是轻皱了眉,闭上眼睛接受着一切,像一个没任何感官神经的陶瓷娃娃。
而事实上莫跃真的很累,他刚才被主人迫着细细回忆他跟锺端他们前半部的对话内容,和那天在实验室前和後所发生的经过,那时主人严肃又凌厉的样子让他想起都胆怯,彷佛是个下一秒就能大开杀界的暴君,但主人像是压抑着他的怒火,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重覆着他口中支离破碎的片段,帮他理顺和唤起了他遗忘的小细节,莫跃也注意到了,主人的拳头有时会在他说到一半的时候攥紧,白晢光滑的手背突起了几条青筋,认为自己又惹主人生气的他做好了被罚被打的准备,但预想的疼痛没有降临,到他脸上的只有主人轻柔的抚摸和无奈的叹息。
他的大脑还处於凌乱的状态,浑浑噩噩的,迟钝又呆滞,心情高低起伏的速度让他缓不过气来,伤心、失望、害怕、彷徨的情绪交杂纠缠,不停的思考使他的脑袋超出负荷,就像只当机的电脑般,只剩下白茫茫一遍。
沈医生转过头来,看见莫跃又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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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没有跟到去医疗室的祈绚风雷火急的唤林默鸢到他的卧室,林默鸢进来时只见祈绚拿着电话,语气听着焦急又生气得很,但电话那头不知是甚麽大人物,竟能让三少噎了半天後才服软的说了声拜托,他听着诧异,三少爷竟然低声下气(於他看来)的找人帮忙?
电话挂断後,祈绚扬手叫林默鸢过来,给了他一个地址和一项任务,他也没打算隐暪「那件事不是莫跃做的,他是那俩跟班策划下的替死鬼。实验室也是他们发短讯给他钓他过去的,这事我们要重新查。」
林默鸢听着不敢相信「甚麽?!那二少爷那边…?二少爷怎会……」以下犯上、妄自揣测二少的说话他是死也不敢说的。
「我总觉得事情没那麽简单。估摸是那俩人做了手脚,布局把所有责任都嫁祸到那只蠢狗身上,」祈绚叹气,「而且我哥在某些事上是认死理的,他不会在他没兴趣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祈绚清楚,三兄弟里,他二哥才是最心狠手辣冷酷无情,最不把别人的命当人命看的祈家少爷,如果现在他拿着这事去兴师问罪的话,他已预计到二哥会一脸轻松的跟他说「不过想踩死一群蚂蚁而已,难道还需我调查清楚它的族谱成员,有没有遗传病?」
所以,他先得找个外援,还得给二哥一个台阶。
「阿鸢你再打听看看,一开始这事是谁传的,或者再八卦看看有没有其他版本。」
林默鸢点头应是,马上驾车离开别墅。
祈绚坐到床边,只觉太阳xue突突的跳,头痛的他眼尾瞥到地上的那个小窝,莫跃抱着骨头抱枕睡觉的样子活现眼前,祈绚抿着唇,烦躁的心登时被浇熄了一半,心口有些发痒,他暗下决心,待这件事解决後,一定要把那蠢东西罚得以後只敢倚赖他一个!
在祈绚想得出神时,手机聆声突然响起,他低头一看,来电者是关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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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料之外的事接踵而来,待祈绚来到医疗室时,只看见莫跃躺在检查床上睡着了,一张薄被盖住了他的主身躯,只露出了头部和已被妥善包紥好的四肢。
沈医生抹了把汗,低声的跟祈绚报告「三少爷,他身上的伤都处理过,没甚麽大碍,只是胸腔那儿的伤势较重,其中有两条肋骨有轻微骨折,需要一点时间休养,但整体无虞…」沈医生有点欲言又止,「刚…刚才我见他突然晕倒,发现他烧得厉害,害怕引发其他并发症,情急下先给他打了枝有安神成份的退烧针…请少爷原谅。」沈医生为他的自作主张道歉。
「发烧?晕过去了?」祈绚皱眉,明明送进来前莫跃还意识清醒的,「好端端的为甚麽会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