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二去,哪个不知他这毛病,明里暗里都一语双关,叫他“黄相公”,见他来都躲,不去伺候。这时潦倒了,只得将那些怪癖都收了,挨着几个亲友度日。
这一日黄秀才嫌天气热,将拆字摊子收了,摇一把破蒲扇,四处走着乘凉。一路看风景,观山水,再将那风景山水合成个风水,看哪里土好,哪里地脉旺,不知不觉走到酒肉林前。他素知这林子险恶,然而仗着自己地面熟,又想正是白天,壮一壮胆子,掳一掳袖子,抬腿便往里走。
行了几里,只觉前面渐渐深幽,道路曲折,围着那些矮冈绕来绕去,时闻山涧叮咚,鸟鸣啾啾,自觉野趣横生,兴致大起,不免挥着蒲扇,手舞足蹈一番。
黄秀才正自得其乐,忽见前面树上隐约吊着个人,旁边树上还刮了一片出来,写着些甚么。
他心中有些害怕,又更多好奇,一步一挨,好歹看清了,却是一条大汉光着身子,身上缚着几重麻绳,口内塞一条布巾,反绑着手,腰里束着几条绳子,在那里打秋千。
旁边大树上刮了一条树皮,上面八个盘子大的字,端端正正,写着“肉肥价贱,三文一片”。
黄秀才看到这里,恍然大悟,这大汉决不可能自己脱光了衣服,将自己吊在这里。定是甚么人赚了他来,剥光了行这恶作剧,要作弄得他丢个大脸。
他这猜测放在数日前,樊雀儿吊杀李阿乱之时,倒猜得八九不离十,此时却差得远了。
黄秀才有点犯愁,此人救也不救?若救,此人生得粗豪雄伟,若也是个强人,恼羞成怒将自个儿杀了,岂不成了佛祖割肉喂鹰,舍身饲虎。若不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样走了也不是个道理。
他一边犯愁,一边观那大汉形容,见他眼睛瞪得铜铃也似,口内唔唔作声,黑水牛也似的肌肉被绳子勒着一块块鼓起,似乎有些可怜,可怜之余,又似乎有些诱人去摸的意味儿。
黄秀才心中动了动,被自己龌龊的心思吓了一跳,然而念头既动,极难不往下想,他壮着胆子,伸出手掌,在那刀削斧劈般的腰肋上摸一摸,感觉手下肉块猛地颤抖一下,犹如抚摩自家黑驴儿时,驴儿警惕地打了个响鼻,也是这样肌肉一抖全身紧绷,忍不住开口安慰道:“别怕,别怕,小可这便救你。”
他手抚来摩去不肯离开,又去打量那树上的字,心道:三文之价,实在很贱,也不是出不起。心中胡思乱想,一双眼睛顺着腰腹往下,看到两条吊起的长腿,上面居然丝毫腿毛也无,亮晶晶油光光肌肉起伏,心中更喜欢,又看到两股圆润,充血般红通通地,比身周各处都要娇嫩脆弱,一点邪心登时火起,思量荒山野岭又没人看见,便插上一回,待晕了再将人解下,又快活又救了人,有甚不妥。
大凡人行得正坐得直,待人无半点邪念,心中存一分清明,纵有这等稀罕的卖肉计儿,又能耐何。黄家秀才此番心思,正是:
前车倒了千千辆,后车过了亦如然。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