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阿乱唱了个肥喏,胡乱应着还好很,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赵子胆手中挽的篮子。赵子胆怎么不明白,还了个礼,道:“叨扰三郎,我还带了瓶酒过来,烫热了喝。”
说着两人走到前面,赵子胆将酒食一样样取出来。见还是前日那篮儿,上面搭了张荷叶,盖着一方肉,一只肥肥的脆皮鸭子,罐儿里盛了许多调好了味的黄豆芽,炒韭菜,豆腐干丝,又几张大饼,烙得焦黄,散发着一股子葱油的味道,另有一瓶酒,口上泥封还未揭下。
李阿乱看这许多齐整的酒肉,自然大喜,收拾了杯盆碗碟,又烫酒吃。赵子胆将各色饼菜都热遍,拿上桌来,又摆了一席。
李阿乱将酒烫了筛上两大碗来,赵子胆已将肉和鸭都片好了,拿一张饼,放些芽韭干丝,再将肉和鸭子沾了酱料椒盐,两头一卷,做个卷饼吃。
当下两人先干一碗酒,赵子胆指着那饼儿道:“这是你们北方吃法,倒豪爽。”
李阿乱持定一卷夹肉饼,咬一口含糊道:“俺小时候就逃难出来,并不太记得,果然吃得痛快。”
那肉如花糕也似,肥瘦一层层分得均匀,饼和菜又都是上色货,只咬一口,油汁就在嘴角往下流,李阿乱忙伸舌头舔了,只觉世间最舒爽的事儿,莫过于这等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赵子胆也卷了张饼儿,一边吃着,一边闲扯道:“我来的时候,看着头雪白的狐狸叼着条蛇窜过去,好生稀奇!”
李阿乱晃晃脑袋,竟不记得昨晚是如何睡下的,也不介意,道:“若俺遇见,一拳捏死,剥了皮毛换钱。”
赵子胆又吃一口酒,道:“哪里那么好得,若猎户得那一张皮子,卖的几十两银子的也有,够吃喝三五年哩!你听到哪个猎户忽然袋内得这许多钱,可见皮毛好的狐狸,都要成精了,哪逮得住。”
李阿乱想了想,道:“也是,俺便逮得住,早将那皮子弄出不知几个洞来,也不值钱了。”
赵子胆顺杆道:“若想发财,终究不是个长久之计,还是我那沽肉的计策,如若成了,不要说天天这样吃肉喝酒,还有银子穿绸缎衣服,睡勾栏花娘,镇日里快活,给个神仙兄弟也不做。”
李阿乱刚巧吃完一卷饼,舔着指缝,又去抓另外一张,听得此言,抬头问道:“真个那等快活?”
赵子胆点头道:“自然如此,兄弟还能骗你不成?”
李阿乱有些意动,将许多料堆在饼上,又道:“只是有一样,那麻绳绑着也太痛,核子塞在嘴里也不好受。”
赵子胆忙道:“我们只是作戏。自然吊一阵儿,歇一歇,若是没人来,就坐着等,只当纳凉。”
李阿乱这才放心,将饼塞在口中不言语了。他心里另有计较,只当是皮硬捱一顿板子,被打几板子再去讹人钱财,有何丢脸,何况这番事体,比板子还好挨些,譬如挠痒痒只挠了几下,禁不住一挠再挠,越挠越是爽利。
当下两人定下计策,将酒肉嚼个精光。酒酣耳热之际,赵子胆色心顿起,不免动手动脚,再将那欠的银子帐减上一分。只是这顿酒肉下足了本钱,也花了两钱八分银子,日后帐上越积越多,添添减减,一篇细账越算越是糊涂,只有赵子胆一个搞得清楚。
李阿乱虽然健壮,几日下来已折损许多,此时却复原如初,竟和赵子胆约了第二日便去试那计策,自然是得益于那株灵芝草。只是李阿乱自不记得有服灵芝草,也忘记了胡笑之临去前那番话儿。
后来一月中总有两三次,李阿乱睡在床上,明明醒了却睁不开眼,只觉得手脚沉沉,动儿都不得动,只觉得有人潜入怀中,大肆轻薄,吸了精又去后面攮个半晚,李阿乱也不觉得如何痛,四肢俱软,任他撮弄,醒来却毫无异状,神清气爽,口舌间还有一股草药的清香,说与赵子胆听,他只道是普通的“鬼压床”,让李阿乱买串纸钱烧烧儿,却并无甚么效果。李阿乱后来也惯了,竟不去理睬这蹊跷事儿,此是后话。
赵子胆本是胡吹大气,想出的法子也荒谬不伦,但好歹是没本钱的生意。自从开张以来,每日总有个把往来客人上套,还没沾着李阿乱身体,便被赵子胆一把兜住,俩人挟到一边半勒半诈,得些银两,李阿乱七成,赵子胆三成,分账入袋。
此计按理说只杀生人,不杀熟客,却不知怎地,总有当地人一次两次,径投彀中。但见:酒肉林中悬酒肉,尽多海市蜃楼。龙阳镇外卖龙阳,浑似大梦一场。
且说龙阳镇北郊住了一个穷酸秀才,姓黄名梁表字栽桃,祖上是海宁人,不知怎么犯了事儿,发配来荆州府。到他这一代,祖上的积蓄都嚼花干净,幸喜年纪小小就中了个秀才,却两届乡试都中不得举,这一年也寻不到馆,只得给人拆字看相度日。
这黄家秀才却只道自己大器晚成,还不到火候,镇日里不读选家的新科墨卷,只爱作作诗赋吟吟风月,自诩斯文风流。他另有一样说不得的癖好,早先有几个钱,只丢到相公堂子里打水漂儿。又拿腔作派,又要人奉承他,又嫌那些要价低廉的小倌不懂风雅,又嫌那些生得好些的相公娇气文弱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