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日出还有很长的时间,来说些什麽吧。
莉亚盘坐在泥地上,静待火焰熄灭。谁都知道这是藉口,但我是认真的,我不配沾上泥泞,没有勇气与生者坐下,就连站在她旁边的勇气也没有,於是我婉拒了她。我决定离开,走进漆黑的森林里,走累了,或许能从梦中清醒过来。对,这是梦,我终会醒过来的,回到灰se的单人床上,吃着早餐的同时,感受着心脏的跳动。
穿着皮鞋的她正沿着山路登往山顶。为什麽要这样做?大概想要触0天空吧。湛蓝的,辽阔的,并非太yan却耀目不堪,高层云就在天空的顶端,我向它伸出了手,刹那却醒觉人类的渺小,这样的存在连云雾的尾巴也抓不着。即使是至高的圣母,相信在苍天之下亦不敢称自己为无上。
生而为白骨,没有渴求,没有突破,毋须冒险,毋须失败,活着只需行屍走r0u,听起来还不错,我竟有点渴望成为会动的人形屍骨。
的白骨,莉亚做的只不过是掀开他们虚伪的面纱。
yan光不留情地煮沸我身上每一颗的细胞。烈日当空,好热,还有微风,cha0sh的空气带着一点苦涩,盐分黏附在我的颈上,感觉令人烦躁。好想投进海里,冲走身上多余的热量,可是当我看到大海肯定也不会跳下去,因为我没有那种勇气,酷暑也不值得我拿出胆量。
倘若如此,什麽才算是人?
我的身t动不了。四肢麻痹,鼻子变得不能够呼x1,可是我感受到正在加速的心跳。
我成为了白骨。
我既非理想家,亦非犯罪者;想要回去,又不想回去。对了,这个是梦,睁开眼睛就能解决问题吧,於是我睁开了眼睛,强行脱离令人窒息的梦境,可是率先映s在眼球底下的是灰se的单人床,纯白的天花板,角落还有正在编织的蜘蛛网,熟悉的一切令我不寒而栗。
莉亚凝视着我,似乎对这种想法感到厌恶。开玩笑而已,疯子才会把这些事当成真的,我不是属於这片火海的白骨,亦无法顶替莉亚的位置,我只能够是我,这点我很清楚。
喂,你要到哪里去?
正当犹豫要否擦去额上的汗水之际,我嗅到煎蛋与培根的味道。我赶紧抚0我的脖子,大动脉正在跳动;00脸颊,炽热的。我的头颅仍在,我还活着。
那,尽管去吧,不过别忘记,这个世界不存在理想乡。你会回来的,与我一同手刃亡者,超渡亡灵,因为我b谁更了解你,你是一名犯罪者,并非理想家。
途中,她停下了脚步,左右顾盼,忽尔跳进没有道路的丛林。正因没有道路,所以得拨开扎手的荆棘与乱草,开拓一条新的道路。虫子飞到我的手臂上,尚未x1shun我的血ye就被我拍si了,但仍有其他飞虫蜂拥而至。去去,我可不是移动的食物库,正当我手足舞蹈之时,发现她已经走远,没有停下来等待的意思。为过多虫子劳神的同时,我亦要快步跟上她的步伐。
永无止境的森林只有迷惑和恐惧,还有她的话在我耳边回荡。也许应该回到莉亚的小屋里,但双脚制止不住摆动,彷佛被理想诱骗至深山,但我的大脑仍然清醒的。这是si亡,并非理想,她说得对,这个世界没有理想乡,终有一天会在怪兽的栖息地迷失方向,遭怪兽撕裂躯壳,不b砍下头颅的莉亚来得仁慈,但野兽不必承受罪孽,这就是道德,亡者给活人的生存守则。若要生存,必先沉沦,否则只有si路一条。
绿林里遥远的光点成为了满溢出画布的蓝,俯
到我应到的地方去。我很清楚我要到哪里去,那个地方正是我的理想乡,即使是我无法抵达的地方,我无悔踏出一步,因为只要踏出一步,就能更接近那个地方。
不,不对,你不了解我,我否定她的说法。我从没想过要当一名犯罪者。
时正夏季,蝉鸣纷扰,迂回的山路上夹杂碎石,燥热的yan光透进稀疏绿林,光点与影子在她身上移动不迭。稍微向外翘起的短发并没有束起,乱糟糟的,身穿的冬季校服也不是这个时节该穿的衣服,也不是这个地方该穿的。学生啊,年纪应该跟我差不多,背影看来也是十来岁左右,书包不在身边,是逃学的学生吗?我从身上的口袋寻不着手机,无法得知今天是几月几日,从地上的影子推测,现在应该是炎夏的正午。
可恶!可恶的蜘蛛,可恶的单se……哎,还是找天来清洁房间好了。我放下心头大石,梳洗乾净,换好衣服後,坐到餐桌前享用早餐。不知为何,今天的煎蛋与培根b平日的来得好吃。
人类早在三千年前已经灭绝,现在只剩下心脏会跳动的人形r0u块,行屍走r0u才是他们正确的生存方式。手术台上的白骨在身上黏上r0u块,塞入心脏,将自己称作人类,接着睁开了眼睛。跳动、安逸、自满、静止,轮回在白骨的生命里轮流转动,永无休止之日。在si亡的悬崖下,他们会嘲笑仅存的活人,「心脏只需跳动三十亿次就能完ren类的使命,为何还要以生命换取为人的门票?」,却压根没发现自己不是真正的人类,不了解门票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