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晔向宁蔓传音,大概叙说了一下事情经过,又告知她酆白露也有去人间界的意愿,询问她的意思。
宁蔓回音倒是来得快且简短,几乎上秒秦晔发出,下秒就回过来:你来就来,让他滚!别脏了我的宁山城。
宁蔓之嫌恶真是不用见面都感觉得出,秦晔两其相较,让酆白露自己带着印信去永阳域,自己随后几天就来。
此前他们二人间的对话以秦晔的沉默不语做终结,酆白露最后也是笑,拨开他的手,又贴近他怀中。
且道:“阿秦又这么凶。”便算是揭过这一茬。
这关系现在真是剪不断理还乱。旧债还未算清,新债又一笔接一笔,以现在情形,秦晔假如豁得出去身家性命来挣,未必没有再起的可能。——酆白露都要暂且避其锋芒的事儿,对其他人来说,更是大难。
难便是机缘。
不过他自知顽愚,也就不去挣这份机缘了。
……
秦晔离开望山前为着永阳域的事儿连连嘱托酆白露:“应该还记得钟于庭的吧,白露。现在太叔氏他掌权。没事儿少在他跟头提‘太叔’,记着吗?”
酆白露道:“记得。听说钟道友现在脾气不好?”
秦晔唏嘘:“何止!”
以前钟于庭的脾气比秦晔还好些,求上门去的事儿但凡不很难,他都好解决。是以在全曲昭宫乃至宗门大比都颇有名气。
后来忽得销声匿迹多年,踪迹难寻——再次有声名传出时,朝阳域已易主,不姓太叔改姓钟了。
秦晔道:“他把太叔怜全家杀的杀、囚的囚,就剩太叔静还在朝阳域外流窜……我以为他早跑不知道哪个山头去,没想到他居然来找你了。”
“他来找你是为什么,我不掺和,”秦晔道,替酆白露系上最后一个腰结,“不过他最好别碰上于庭——姓太叔的,他见一个杀一个,切成rou脍也不是没可能。就太叔静那身板,十个都不够于庭一个切的。”
酆白露道:“好、好。钟道友比你凶,我知道啦,阿秦。”
秦晔一时无话。
想来非是他的错觉,自二人行鱼水之欢,酆白露便有些亲昵过头。这类的亲昵,极似旧时情谊。
然而他们二人间的隔阂生疏非是一日之间产生的。
层层加码的地位实力差距和久不相见的陌生——现在还要加上酆白露半身魂魄和血rou——是勾连的利益造就他们这不尴不尬的关系。
秦晔最后只道:“你别惹他,他照例好说话。”
酆白露道:“假若如此不好相与,阿秦寻钟道友何为?”
秦晔道:“我自然有我的事,不该问的还是不要问。白露。”
酆白露道:“好、好。”低了头,任由秦晔将他从榻上牵起。
……
秦晔几乎与酆白露同时抵达永阳域。
秦晔先回宁山城一趟,辞别依依不舍哭哭啼啼的小女儿,又拜托宁蔓将他处的酆白露血骨凝成一丸药剂,亲眼见着栖鸾服下才安了心。
再恬不知耻拜托宁蔓动用她的珍贵鼻子嗅嗅——修补灵体之物可是哪儿少了、哪儿有缺?事关栖鸾,万万不可有闪失的。
宁蔓虽然将他骂个狗血淋头,终究嘴硬心软,给出的回应是“无”。
秦晔便极松快地离去了。
又和酆白露缠缠绕绕已是成舟事实,他便不去忖度是否酆白露在千年前他捡到栖鸾那一刻就设计好今日一切,且走一步是一步。
不看不听不问不语,是当下的他能做出的最巧妙地脱身计谋,于是也暂且如此吧!
……
秦晔已许多年未亲眼见过钟于庭。
他二人并不曾断了联系,多年来钟于庭一直拜托常年游历的秦晔找寻太叔静下落,势必不放过一丝太叔血脉。
旁系可托人代杀,如太叔静一般的嫡系,钟于庭是绝对要自己杀的。
秦晔此人向来帮亲不帮理,况且他对钟于庭的旧时境况也多有了解,知道好友也非是无的放矢。
是以他当时看似不理会太叔静,一心向酆白露求助,实际立时传讯钟于庭,将太叔静当时当日坐标全数奉上,叫他速速来杀,晚了未必赶趟。
做朋友做到这份上,秦晔自认已是最好。——惟愿将来他要杀人时,钟于庭能够以同样诚意报他。
如此悠闲感慨千万,秦晔穿越一道又一道禁制,终于凭借引信,得入永阳域内。
永阳域风气与九朝、扶云二域皆不同。既不森严巍峨如扶云域,也不如九朝域繁荣昌盛、往来便捷。
若要秦晔论断,其实他眼前之永阳域同其他各域皆不相同,是一镇一镇划分为多个小区,镇镇同型,叶瓣分明,如一朵展开铺陈的莲花。规整似工笔画。
相互隔离断绝,又以通道链接往来,纵横皆如此,恰似层叠蜂巢。
愈是接近顶端,一层所包含之镇便愈少、镇也愈小,花也愈小。
最顶端、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