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晓涛离开后,没人唠嗑,黄十三孤单起来。
黄十三有时候孤单得厉害,便去文宫里找文殊聊天。
如今的文殊,早不复最初的木讷,能同黄十三说话,说的还挺溜,以至于黄十三也说不准对方到底是借住在他文宫里的真佛,还是他臆想的第二人格:“刘备同关羽结拜,可是想睡他?”
简晓涛一时缄默:“你这个想法很新颖。”
“司马懿中了诸葛亮的空城计,可是想睡他?”
“你这个角度很独到。”
“周瑜真的死了吗?会不会是被曹Cao锁到铜雀台里去了?”
每句话都离不了睡觉的文殊,连黄十三都是服气的:“你就不能想点别的?”
“想什么?”
“……想关羽走千里的时候,胯下马鞍是不是安着东西,随着他的跌宕而在股间起伏。”
文殊果然很感兴趣:“想想这个也很不错啊。”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黄十三痛苦地捂住脑门,不,他不是想说这个。
黄十三明明没有说出口,文殊却听到了他的心声:“你想说什么?”
黄十三想了想:“我的文气怎么样?”
“挺不错的,”文殊似是走了一会儿神,“你就要成圣了。”
“成圣?”
“哦不,是成佛。”
黄十三反问的不是圣和佛的区别,而是如他这样的人,在这个以文载道的世界里:“真的能成佛吗?”
文殊点头,点得一本正经:“简晓涛已将你的自传写好了,裴浩瀚也将《三国演义》的出版排上了日程,他俩商量过,两本书一齐发,搭伴宣传相互引流,攒来的文气就能让你跳过半圣,直接成佛了。”
黄十三虽觉得文殊说话过于接地气,以至于怀疑他是自己臆想的第二人格,但文殊的话向来是有的放矢的。骤然知道自己要成佛了,黄十三还觉得没什么真实感:“这种感觉,真奇怪。”
文殊问他:“有什么可奇怪的?”
“说不上来。”
文殊又道:“等你成了佛,再把《水浒传》写了,便是旷古烁今之佛,孔圣也要叫你压一头。”
“可那不是我写的,”黄十三加重了语气,“靠着偷来的故事出名,即便成佛,也是偷来的佛。”
“天道予你,便是时予你,命予你,莫推辞,莫生执念,”文殊的表情严肃起来,“你如今是最紧要的时候,成则得塑金身百世敬仰,稍有心志不坚,便是功败垂成,轻则走火入魔,重则道消身死六界不存。”
黄十三也知道文殊说得对,想了想:“若是不算《西游记》《悟空传》《红楼梦》《三国演义》,不算这些别人的文章,只管我自己写的,攒来的才气,我如今该是什么等级?”
“你真的想知道?”
“我虽不知你跟天道有什么关系,但总是有几分干系的。这个或许别人算不出,你定然算得出来。”
“我是算得出来,但你是真的想知道吗?”
文殊的反问,倒把黄十三问住了,他真的想知道,或者说,需要知道吗?
“李坤从未承认写过《红楼梦》,本无需淌这浑水,他知道我命悬一线,便当着整个州府的人说出我才是作者。他却因此被许多人诟病沽名钓誉欺世盗名之徒,一度文宫开裂,文采停滞,经过诗文温养,近些年才有所好转。李坤将唾手可得的才气让给我,是愚蠢吗?”
黄十三提了问,却又不等文殊回答,自己说出了答案:“不,是文人风骨啊。”
文殊的表情愈发严肃了:“固守本心,切勿被执念占据神魂。”
随着文殊呵念,整个文宫都浮出白色的灵光,黄十三望着文宫中央的路。多年开拓,最初蜿蜒曲折的幽深窄径已被拓宽成可供两辆马车并行的青石板路,路的两旁有亭台有楼阁有湖泊和石桥。
路的深处,仍是竹林。
黄十三对佛教其实没什么研究,但他瞧着看绿叶梭梭的竹林,总觉得如果真有观世音,如果观世音真有紫竹林,那观世音的紫竹林也不外如是,清风拂过,竹香清苦。
须臾,竹林也发出光来,白色的灵光明亮柔和,轻轻地落在了黄十三的身上。
之前的许多次,黄十三都被这样的灵光笼罩过,无一不伴随着文宫的拓宽,境界的提升。
此刻,黄十三却在茫茫的白光里,觉得本就有些不稳的心剧烈地跳起来。
心跳连着黄十三的脉搏,澎湃的血ye被驱逐着,剧烈地压过血脉,连额角都隐隐作痛起来。
黄十三忍不住深呼吸,缓缓吐出浊气的时候,却还有腥甜的血ye跟着一起,漫过喉头。
黄十三心头一跳,猛然睁开眼,见裴浩瀚不知何时回来了,正不明所以地瞧着他。
黄十三把那口血咽了下去:“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早?”裴浩瀚下意识地瞧了瞧天色,夕阳在天边留下的最后一点残红,也在裴浩瀚这风华绝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