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和师尊一定觉得我的问题很是可笑,我只是你们棋盘中的棋子,只需老老实实按照你们的安排前行,直到被当成弃子,而一个有自己思维的棋子,只会被当做变数,被抛弃的更早,但是我仍是想先问问你。”宋藏风点点自己眉心。识海中的痛苦让他摇摇欲坠,但是他还背负着严雪明,而前方就是他们的院落。
“哪怕得到的依旧是谎言,我也想要一个回答。”
老鬼在他识海,发出一声沉重的长叹:“你只需继续向前。自然会知晓一切。”
宋藏风一头栽入他布下的阵法之中,五官狰狞,对抗着识海内的疯狂:“那是你们推我向前,而我对前方是悬崖还是陷阱都一无所知。我本不该如此的,啊啊啊啊···”
他吐出大口鲜血,眼中翻涌着赤红,额头青筋绽起,原本Jing致俊美的脸扭曲如恶鬼,他旁边躺着沉眠的严雪明,严雪明的呼吸浅淡若无,好似只是一具虚假的傀儡,哪怕宋藏风就在他不远处扭动挣扎,无数的记忆碎片裹挟着怨念,在宋藏风识海冲刷,而宋藏风远超筑基修者浩瀚的识海竟也动荡起来。
爱恨嗔痴求不得怨憎会恨别离,人生七苦,却是一瞬如千百年,宋藏风皆一一得见,这次他不是窥探的旁观者,而是亲身体悟心间百中纠结,他当年被妖兽所伤,尽管伤处痛楚难消,时时刻刻都梗在心间,但是人欲之悲却是看不到丝毫光芒。眼前皆是黑暗,身上每一寸皮rou骨髓,都似乎被挤压,宋藏风如溺入水中。他心慌难安,空虚不定,脑海中一刹思绪千万,或突然空白到死寂,仿佛他的一生全然空空荡荡,没有一件事值得他停留。回忆起仙宗内的潜藏暗涌时,是那群天之骄子们的嫉妒,不甘,只是因他好运才生来为天生道体才被尊奉,实际他不过一个流民乞丐,跟着自己唯一的至亲,躲入山岭,好像一个小兽般苟存。恶意的嘲弄带着尖利的笑意,背着长辈们扫视于他的目光更是令人恶心。
只是因他天生道体,才被严雪明带走,但是严雪明眼中,他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石块,突兀出现在洞府中,严雪明眼中总是空空,落不到实处,好似一个盲人寻不到方向,后来落在他身上,只是想从他身上汲取些希翼,只是为图破镜,严雪明说他想体会一下做一个凡人,但是当一个凡人太过煎熬啊。
有时他不是宋藏风,只是一个普通人,家贫困窘,被强迫征兵,塞入军伍中,便被驱赶上战场,他生疏颤抖着握着残破的长矛,还没有鼓足勇气刺向敌人,就被先到的长刀一刀砍下,他的血ye从伤口处迅速流出,可是身体的寒冷和生命的流逝只让他记起衰老的父母,战场上的兵戈声都化成母亲哀切的哭泣,从她布满皱纹的脸庞滑落,他们的命运都是浮游,不知何为生,不知死为何。但仍还心有执念。
他脑中的记忆碎片太过驳杂,但是若不是死前受尽折磨,厉鬼们亦不会存留人间,而他宋藏风的执念是什么,那些人盼着他成仙,盼着他恢复仙宗荣光,严雪明也有自己的算计和安排,他宋藏风想要什么。
宋藏风却记起严雪明的笑,那时花灯夜市,漫天烟花,老鬼把师尊灵魄再次封印,说留下的只是全然靠本能而行的躯壳,但严雪明带着近乎纯然的微笑,提着那盏花灯,与他互相依偎。他问严雪明:“师尊你喜欢看烟花吗?”
严雪明眼睛仍是一片混沌,却反问:“什么是喜欢。”
宋藏风无法回答,因为他也并不清楚,仿佛只有严雪明,让他心生过妄念,所以他坦诚道:“就像我喜欢师尊那般。”
严雪明视线游离飘忽,只剩本能而行下,他已经失去思考的能力:“那我喜欢藏风你。”
如果是真的便好了。如果是真的师尊,清醒下的师尊对他伸出手,告诉他,他宋藏风是被人所爱,而不是只是一个注定被抛弃的弃子,只是他拂天剑的血食,那便好了。他好想被人所爱,而不是如丧家之犬般四处飘荡。相爱才生怨,可是他对严雪明生不起怨恨,因严雪明从未给过他一丝希望。
只是他自求其果。
“杀了我,能补师尊你的道心吗?”宋藏风满嘴血水,瘫软在冰凉的院落里,竟还能张嘴大笑出来:“老鬼·····你骗我··从来是我心甘情愿。”
他这一世悲欢,皆是因天生道体而起,但是严雪明向他索取的却是与他体质无关的爱与恨。完完全全只是因他宋藏风而起的执念,他对严雪明越狂热越爱慕,爱恨交织下的驱使,严雪明越能体会七情,但这从来不是严雪明的索取,而是他主动奉上。
“蠢货,这便是天魅之体的可怕所在。”老鬼恨不得打醒这个傻子,但是相隔千里,他从宋长锋怀中一跃而起,化成如老虎般的巨兽,又难压本性的低嚎一声:“兄长,你我真要置之不理么?”
“他··他也是···你和我。”
宋长锋微微一笑,抚摸着巨兽的头颅,漫不经心的揉捏着他的一只耳朵,尽管老鬼如今兽体耳朵极为敏感,它也收敛獠牙,温顺的低下头颅,好让宋长锋摸的更顺手些。
“他既乐在其中,又何必打扰。”宋长锋竟是换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