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的谈话其实未尽,李藿也搞不懂关流云到底是怎么想的,对方在公司里说一不二却会认真地寻求他的意见,隔三差五邀请自己吃饭但绝口不提感情相关。
他收起浪荡的做派,认真起来实在让人难以招架,李藿承认自己被温水煮青蛙了,单是对方的那张脸就是大杀器,没有人能拒绝满含深情笑意的关流云。
立春那天,关流云送到他门口,雪白的手指间变戏法般夹了一只玫瑰花,鲜红的玫瑰上沾着晶莹剔透的水珠,一时间竟说不上来是玫瑰更娇艳还是手指更柔嫩。
“家里花园随便摘的,送你。”
他漫不经心地递出玫瑰,眼底深深藏着隐约的期待。
李藿大大方方地手下,拿到鼻端嗅了一下,“很香,谢谢了,家里正好缺点植物装饰。”
闻言,关流云掩去些微的失落跟李藿道别,“那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他们像是暧昧期的男女带着近乡情怯,明明再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在这样的时刻却含蓄起来,关流云等着李藿邀请他进门,李藿碍于羞耻不肯开口,长时间的对视让空气粘稠起来,就在关流云受不了想做点什么的时候,李藿说话了:
“你开车的时候注意安全,晚安。”
像是坐了一趟过山车,关流云的心情在短时间内波澜不断,新奇的感受让他并没有因为李藿的话而生气,反而温和地盯着他,用一种饿极了的、极为克制的眼神。
“我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
李藿长舒一口气,脑子里还在纠结关流云执意不走的话,要如何拒绝,对方坚持的话,自己还能不能守住底线。
他站在门口目送关流云的离开,刚要关门的时候,一道人影突然出现挡住了门。
他被吓了一跳,抬头的瞬间被钉在了原地。
“你跟他在一起了对吗?为什么不能等等我呢?你就这么缺不了男人吗?!”
是许久没有露面的唐屿。
他喘着粗气,头发又剪成了贴着头皮的青茬,眼周青黑,眼底充斥血红,胡子拉碴的样子的狼狈不已,狂烈的目光向李藿袭来,几乎淬起火光燃烧起来。
“关你什么事,我家不欢迎你!”
李藿乍见他这幅样子还有点心软,但一听唐屿的话就立马把人推开要关门。
唐屿死死抵在门口,哪怕李藿强行地按上门把他疼得皱眉都还是不动。
“你又来干什么,你就不能放过我吗……”李藿用力到手指发白都没能成功关上门,他松开了徒劳的手,疲惫地看向形貌大变的前男友。
他不知道唐屿又经历了什么,又看到了什么,这样再次单方面的突然出现加恶语相向,他除了被打扰的厌烦只剩下疲倦。
唐屿急急地捧住李藿的手指,状似疯癫,“不疼的不疼的,别把手按坏了,我马上走,马上就走,乖啊。”
他说着走脚步却是一动未动,贪恋地盯着李藿的脸,像是在沙漠里流浪许久的旅人终于找到了水源。
“我什么都不要了,老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你。”他不住地亲吻李藿的手指,眼泪一滴滴地流下来,砸到李藿的手背。
“我妈是骗我的……她没病,但是我不要她了……我不要什么孩子,也不吃醋了,我再也不随便发脾气,再也不吃醋了,老婆,我错了,我只要你,原谅我好不好,原谅我好不好?”
他流着泪,渴望地看向李藿,急切又可怜的样子不像什么总裁,倒像是天桥底下的流浪汉。
李藿手指动了动,像一尊没有悲喜的佛,“我原谅你了,你走吧。”
滚烫的眼泪从唐屿眼中一颗颗流出,像是怎么也流不尽,他的思绪混沌眼前出现了层层浓雾,逐渐看不清李藿的脸,也找不到清明的光。
“别这样……别这样对我好吗……”
他哀求着,把李藿的手依恋地捧到脸边,像是回到了母体的婴儿,脸上出现安然的神情。
手背皮肤是这样的真实温暖,午夜梦回都在渴求的触感令他宛若喝醉一般熏然。
“我怎么对你了,这不是对待陌生人应有的态度吗?”
李藿脸上出现迷惑,正是这种淡然的表情更加刺痛唐屿,他眼眶通红,无助地瞧着、看着、盼着,祈祷对方能回心转意,两人就此长长久久地过完一生。
“别这样别这样,真的别这样对我……老婆,我错了,我错了,我千错万错,彻彻底底地错,我们好好的行吗……”
唐屿虚弱地仿佛不能再承受一个字,李藿的任何一个表情都能引来他的情绪崩溃。
他在李藿的门外等了好几天了,不断地犹豫、不断的彷徨,不知道该从何道歉,从何解释,从何挽留,直到刚才,看见了曾经的情敌轻而易举地获得李藿的欢欣,终于忍受不了地出现。
他要李藿,他要他的爱人。
他已经明白最重要的是什么,谁能够陪他过完这一生。
被欺骗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