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崖在病房里养伤的期间,裴景行每天都会来看他,有时带点水果,有时带些点心,偶尔到了饭点忙得抽不出身过来,还会给他点外卖。人虽然在医院,身上也有伤,可心情却是不错。
腰旁的伤口愈合得不算快,其间换过一回药物敷料,足足到了第十天才能够拆线,并且拆完线后还是要用纱布包扎起来。陆崖自认为不是体质好的人,老老实实按时吃药忌口,倒也没再出什么问题。
这些天裴景行似乎很忙,偶尔听他打电话,似乎又有了新项目要做。李桐浩那边还是揪着裴景行报警的事问东问西,陆崖再三说过不会把事情闹大,他才渐渐放下心来。只可惜,两天之后,春心未灭的李桐浩惨遭打击:某天刚起床,他例行打开微信问候梁苒,却被红色感叹号提示消息无法送达。他被梁苒拉黑了。原来并非妹子失联,而是不想理他。
案件的调查仍然在进行中,如裴景行所想,进展极慢。好在他尽力催促配合,等终于凑齐监控材料的证据,令他没想到的是,徐峰主动来了派出所。
“那天喝了点儿酒,又看到苒苒和李桐浩的聊天记录,冲动了。匕首是在附近的军用商店临时买的,那天一直跟着他们进了KTV,一直到苒苒出来。我本来准备算了的,没想到他们出门就抱在一起,那地方挺偏僻的,附近又没监控,就……”
徐峰交代的时间与KTV正门前监控里他出入的景象一致,军用商品店也找到了他的购买记录,由于受伤的两人都构不成轻伤害,裴景行又早说了接受调解,徐峰并没有被拘留罚款,只是象征性地赔偿了几百块钱。
陆崖自然没什么意见,他刚刚拆线,靠在椅子的靠背上一动不动,直到徐峰写完保证书,和他握手时,他才扶着桌子站起来。
那天李桐浩没有来,派出所早对这种事见怪不怪,由着裴景行怎么处理。最后裴景行让陆崖再等他一会儿,自己陪着徐峰走出派出所大门时,脚步却停了下来。
“里面说话不方便,我还有件事想问你。”
徐峰比陆崖长得高,褪了稚嫩的少年气,倒是成熟得不像个大学生。他转过身来,“什么事?”
“为什么现在才出来承认?”
“侥幸呗,想着能躲就躲。”
“那为什么还是来了?”
“苒苒劝的。她说你一直在查,我躲不了,况且也没闹出人命,不是大事。”
“苒苒?你们关系还不错吧。”
“分了,她早不喜欢我了,不然也不会主动找李桐浩。”
“很理智嘛。”裴景行往前一步,直视着徐峰深黑的瞳仁,“你既然看过聊天记录,就应该知道这事和陆崖没关系。为什么动他?”
“……当时,喝多了。”徐峰低下头,避开了裴景行的视线。
“你很清楚不能闹出人命,刺李桐浩的时候,匕首是冲上握的,力气也不大,所以他用小臂去挡,都没有伤到骨头。”
“我也不敢真杀人啊,说到底,我不也是个学生么。”他无奈地对着裴景行一笑。
“但你捅陆崖的时候,匕首是朝下的。”裴景行又逼近一步,“你凿的那一下,刀尖都砸钝了。”
徐峰感受到男人迫近的威压,忍不住想要后退,但还是站稳脚跟,抬起头来和男人对视,“我是真喝多了,陆崖他扑过来就把我摁在地上,当时脑子一懵……”
“真巧,喝完酒后马上看到记录,临时起意买凶器,就能遇到大年初一开业的店铺;伤人时故意避开监控,尾随进KTV倒是不躲不藏;真正记恨的人只是划伤,无辜者却险些命中要害。”裴景行一步步逼近,徐峰只能一步又一步后退,直到自己不留神退进绿化树坑里,一个趔趄。他感到那玻璃镜片后透出的目光,像刀锋一样凌厉凶狠。“恰到好处的疏忽,恰到好处的理智。可是往往事情圆得太合理,反而到处都是破绽。”
徐峰只觉得浑身冷汗都要下来了,他后背都紧紧靠在了树干上,手也藏在身后攥成拳头。几天前的遭遇还没有淡忘,那些话语仍旧留在耳边。
“人身上的要害就那几样,你不照着心脏跟脖子捅,都出不了大事。”电话里的女人这样说:“胖的那个意思意思就行了,瘦子最好给我捅进ICU。按我说的做,只要他不是当场没命,我都保证你不会出事,即使被拘留,也能把你捞出来,案底都抹得干干净净。放心,我只图你捅他一刀,事成之后,钱一分不少。况且啊,你想一想,说不定以后梁苒对你回心转意呢?”
原本是照着小腹捅的,可惜那小巷口太偏僻,连路灯都没有,他又不是专业干这个,怎么可能看得清。
不过那都无所谓了,现在徐峰只想躲开面前的男人,他几乎忍不住想要拔腿逃跑。
不对,钱还没到手里,还不能逃跑。他的拇指被自己握在掌心几乎要掰断了,可一想到梁苒,他就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现在暴露,此刻只能死死抵着身后树干。“你想多了,我真就是,一时昏头了……”
神经是绷紧的弦,不经拨弄都随时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