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行道了谢,起身把护士送出去,又关上病房门走了回来。他看了一眼床上平躺着的男孩,后者脸色依然很差,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不敢抬头看他。
他叹了口气,放轻语气开口问:“疼吗?”
陆崖愣了愣,当然疼啊,他从小到大都没这么难挨过,身体的痛苦本就容易让人委屈,更何况自己心焦难耐了一晚上,猛然被裴景行一问,眼眶都要红了。
“什么时候吃的止疼药?”裴景行拿起床头铝箔纸板包装的小药片,拿出手机搜药片说明书。
“昨天晚上,大概……挺晚的,三四点?”
“间隔时间太短,再忍忍吧。”裴景行放下药片,又看了看陆崖,“同学呢?早上什么时候走的?”
“七点多?噢,对了,”陆崖伸手去够手机,“他给我转了医药费,昨天是您先垫的,我给您转过去。他还让我替他跟您道个歉……”
裴景行按住陆崖的手,拿过手机,锁了屏幕放在床边,“我不接受。”
陆崖有些茫然,他想到裴景行会嘲讽几句,却没想到他这么直白。
“他向你道歉才对。”裴景行说:“这件事我会先查清楚,要赔付医药费,也该凶手来赔。”
现场已经经过勘察,医院的证明也已经送到警方手里,只要监控和证据能证明凶手的身份就好办了。即使陆崖的伤算不上轻伤害,也至少能让凶手受到治安处罚。
“恐怕要让你同学失望了,警方会继续介入这件事。我不参与他的事,但你受这么重的伤,我不能坐视不理。”
少年的爱和恨往往单纯,梁苒和徐峰在一起时间不短,极有可能因为各种原因单方面感情破裂。徐峰要真是个偏激又不计后果的性格,在梁苒提出分手后发现已经有第三者介入,做出这种事并非不可能。
然而都只是猜测,一切还要看证据。
“谢谢……老师。”陆崖低着头,话语带了鼻音。
假如没有裴景行,这件事大概真会这么过去了吧。左右是自己生日出的事,日后无论李桐浩和梁苒怎么样,自己最多也不过受了点伤。他从没想过要讨回公道,报警索赔之类,在他看来,无非就是和朋友玩闹得出了点格,就好像高中聚众打架一样,没有谁对谁错。他从小没什么朋友,养成这样一副只管别人不顾自己的终极讨好型人格,几乎所有事都比自己重要。只有裴景行在的时候,他才能感觉到更多重视。
“不觉得我小题大做?”裴景行盖上了手里的盒子,将冷掉的粥放在一边。
陆崖摇摇头,“老师昨天是不是生我的气?”
“是。”裴景行说:“猜我在气什么?”
“气我没有和您解释?”
“我气你跟我说,这事和你没关系。”裴景行又气又无奈,“原本的确和你没关系,但你受伤不说,现在同学已经出院了,你呢?”
“我……”陆崖再一次低下头,他这样子的确没法动弹,拆了线后或许还会影响行动。
裴景行知道陆崖的性子,从与自己的交往情况来看,实在太轻易交付信任,本性又善良,想来以前也没少被人坑骗过。总无视自我感受是自卑的表现,他真想把男孩的脑回路解开看一看,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他这样的性格。
“你交朋友,讲义气没错,但起码付出要对等吧。连累你挨了一刀,他都没有站出来解释一句,还要靠你解围,换你会这样吗?”
裴景行看着男孩发红的眼眶,怒意和担忧里突然闯出一丝心疼,他地伸手揉了揉他发顶,“行了,我去找微波炉热一下粥,你再吃几口,然后吃消炎药。”
陆崖乖乖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