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医院没像白天那样忙碌,李桐浩拿着病历和各种单子在过道穿梭,顺着指引一路找去。他庆幸自己用手臂挡了那致命的一下,庆幸陆崖的伤势不重,更庆幸自己没再“被迫”和裴景行共处一室。那个人周围的气压低得吓人,即使不说话,也让人喘不上气来。
要检查是否伤及筋骨,他坐着电梯上四楼骨科拍片,等待的时候,还抽出手机来给梁苒发了条消息,问她怎么样,在哪里,徐峰有没有对她做什么。想了想,又给陆崖发了条消息,问伤得严不严重,以及裴景行有没有说什么。
只可惜没一个人理自己,一直等到自己拍片结束,拿着结果下来找医生时,两人都没有回半个字。
此刻陆崖已经检查完项目,确认只有肋下腰侧那道约摸一厘米深,四厘米长的伤口,裴景行才算放了一半心。男孩正打了局部麻醉缝合伤口,他就站在屋外等着,直到有电话打了进来。
“裴先生吗?我们已经在现场取证,那里是监控死角,只能调取附近的监控了。除此之外还得要您打印伤者的病历和证明保留证据……”
实际上裴景行早在打120之后就报了警,路上没来得及细说,可他对男孩的反应有所察觉。对着电话那头道了谢,又补上一句:“只要明确凶手,直接联系我就好,接受自行调解。”
要说陆崖的性格能引来什么持刀行凶的仇人,裴景行是不信的,除此之外就只能和另一个男孩有关了。那男孩的状态的确让他觉得可疑,从头到尾都没敢正眼看他,甚至在刻意和他保持距离。自己作为陆崖的家属赶来,那男孩却似乎没有联系父母。
他越想越皱紧眉头,李桐浩好歹能自己走下救护车,陆崖却只能躺在急救床上任医生推进清创室。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耐性也一点一点流逝。他不由觉得后怕,假如自己没在那一刻揭下手套,没接到陆崖的电话呢?现在会是怎样的局面,又还能有谁陪着他?
李桐浩做完清创缝合后,顺手办了住院。他实在没法这个样子回家,也不知道该和父母怎么解释,所幸在医院住一晚上明天换了药再说。还好父母从小对自己的管教松得很,况且也说了陪朋友过生日,在外面玩几天不要紧。
病房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他躺在床上深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拿起手机。陆崖还是没有回消息。
这一晚上的愧疚让他已经想好了,等陆崖回了消息,自己打个电话过去亲自道歉,再如数赔偿医药费。假如自己能碰上裴景行,当面道歉也是不错,这事说大也没多大,倒不如打开天窗把前因后果都讲明白,也不算对不起陆崖。他这么寻思着,甚至已经开始在内心演练自己应该说些什么话。
正想着,病房门被推开,就见一张急救床被推了进来。床上躺着陆崖,推着床的是裴景行。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他一时间说不出话,眼睁睁看着裴景行把陆崖一点一点抱上了自己旁边的病床,才低低咳了一声,开口叫了声:“陆崖?”
“浩子?”陆崖脑袋刚挨上枕头,就侧过脸去看旁边的床,发现真的是李桐浩,“你住院?”
李桐浩一时间有点尴尬,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事儿还是别让我妈知道了,她要是听说了,肯定会骂……会担心我。”
陆崖点了点头,整个人放松平躺在病床上。他腰侧的伤口打了麻醉,现在一点都不疼,只是流了不少血,难免手脚冰凉,脸色也白得吓人。他在受伤的那一瞬间真的以为自己被一刀捅穿了什么要害,一半是疼,一半是惊吓,直到刚刚才缓和了几分。
“你怎么样?”李桐浩问。
“缝了七针。”
回答他的不是陆崖,而是裴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