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行压根没想到陆崖受的伤那么重,整个人几乎瘫在担架上被抬上救护车,腰侧缠着刚从脖子上解下来的围巾,那是李桐浩情急之下缠上去的,没有多紧,还是被渗出来的血ye打shi大半。
剪刀在shi漉漉的褐色毛衣上剪开一条扣子,衣物被解开,露出下面一片骇人的暗红。
消毒水和血ye的味道弥漫在车厢里,车窗映着车顶不断交替闪烁的红蓝灯光,裴景行站在一边,看着护士一点点清理伤口,止血。还好,不是什么致命伤,也没有形成贯穿,只是腰旁边被划了一道口子,车厢里看不清深度,约莫有四五公分长。裴景行的视线黏在陆崖身上,医生和护士围着他Cao作,男孩因为疼痛本能地挣扎想要起身时都被按了回去。
陆崖感到自己周围似乎围了两三个人,下意识咬着下唇忍痛。他能感到护士用什么东西摩擦着伤口,腰后一片shi润温暖,浑身无力。他从医护人员的只言片语中听到自己只是有一道较深的划伤,没有穿刺伤口,松了一口气。
车厢里的空气几乎凝结,裴景行始终没有说话。车窗结了一层雾气,周遭只有医护人员走动和交流的声音。绷带紧紧将胸腹裹住,因为喝了酒的缘故,没有打止疼针,他只觉得自己在车上摇摇晃晃,每呼吸一下都带着疼。
“家属呢?”医生戴着口罩,退后几步坐了下来,对在一边的裴景行说:“初步断定没有伤到内脏,具体情况还要入院进一步检查。”
“麻烦了。”裴景行对医生道了谢,伸手探了探男孩的额头,“陆崖?”
“裴老师……”男孩缓缓睁开眼睛望向裴景行,伸手想要去够,“老师……李桐浩呢?”
“放心,他在另一辆车上。”裴景行握住男孩的手压回身边,低声问:“报警了吗?”
陆崖反应了两三秒,才回忆起来自己压根把这茬忘了,有些害怕地摇了摇头。他见裴景行掏出手机,又一次伸手去够裴景行的手臂,“老师,李桐浩怎么样?”
“伤得没你重。”救护车刚到时医生就对两人的伤情进行了检查,李桐浩用手臂挡的那一下非常关键,只是手臂留了一道深深的划伤。陆崖则更严重一些,伤的地方凶险,要是那一匕首捅得再靠右点,能直接刺穿肝脏。裴景行看了看陆崖小心翼翼的眼神,收回手。
“不想报警?”裴景行问。
不构成轻伤害是没法追究刑事责任的,两人都只伤到这种程度,通常报警也只能民事调节附带双方扯皮一条龙。况且这种傻逼情仇故事闹得人尽皆知实在没什么好处,他李桐浩不讲私德挖人墙角,自己也是个帮凶。况且他似乎迷迷糊糊地听到李桐浩说过一句“别报警啊”……
陆崖皱着眉摇摇头,实在不知该怎么解释这一串缘由,只是疼得闭上眼睛低低嗯了一声。
两辆救护车停在医院门口,李桐浩抱着被裹成粽子的手臂走下救护车,就看到被抬着的陆崖,以及站在一旁的裴景行。他心虚得厉害,分明是梁苒和她“前”男友的事纠缠不清,退一万步讲,自己也没单独约她出来,怎么那个徐峰就这么不要命,大过年的拿刀捅人?难不成梁苒跟他提分手,他受刺激了?
这事本来就够他心虚的,以至于挨了一刀都不敢给父母打电话,更别提连累上陆崖,心虚得不敢看裴景行一眼,只好磨蹭半天走在裴景行身后两三米远的地方。他不知道那人是谁,和陆崖是什么关系,但能感觉到他面色不善。
是因为自己吧?他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刻意和前面的人保持距离,直到担架员抱着沾了血的白布快步从他身边走过,他才抬起头来,匆匆扫了一眼身前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