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白河镇不同,华礼的家乡是一座四季分明的小城。
整整一春的时间里,沈季每天都抱着一种对万物一切都颇好奇的心态,每天去门前堆积的陈雪上踩一踩,看它们是否有融化的趋势;还要捡起一根小树杈,站在结了冰的小池边,用树杈敲打透明的冰面,盼着它开化的那天。
听华礼讲,小区附近新来了个推着小车有些坡脚的老婆婆。头一次见她时华礼本是抱着同情的心理去买了些她在卖的橘子蛋糕,没成想口感竟然意外的好,质感松软,含在口中还有一股浓郁的橘子味蔓延开。沈季也道是好吃,也算暂时代替先前沈季感叹过的,这座北方城市没有青团的小遗憾。
第一次见橘子蛋糕出现在餐桌上时,沈季还不可置信的以为这是华礼的手笔,直到华礼告诉他这是买来的,还将老婆婆的事一五一十的讲给他,末了似的怕沈季心疼钱似的,华礼还连忙跟他补充道,“不贵,三块钱能买上一大袋子。”
感觉近期华礼外出的时间变得长了些,但华礼不说,沈季就也没追着他问。因为他知道,这里是华礼生长的地方,沈季知道华礼自然有许多要忙的事。
平时沈季自己在家里没事做,华礼叫他先忍一阵,等他们全都安顿好了就带他出门去找些合适的工作,但沈季在白河镇时忙惯了的,突然在陌生的环境里做个米虫,让他有些不太舒服。家里有很多的书,都是华礼的,沈季挑些浅显易懂的读了,奈何太多年未曾系统性的拿起过书,猛地见了那么多密密麻麻的字便直想要睡觉。
现下天气暖起来了,沈季偶尔也会在这不太远的地方转一转,但一连几天却都没能见到华礼口中的坡脚婆婆和她的小推车。
“这小区到底有几个门呀,”沈季晚上趴在餐桌上,抬眼见到华礼将盛好的米饭端过来,这才直起身子,语气委委屈屈地跟华礼嘟哝,“为什么我就碰不见。”
“你想碰见谁,”华礼看他委屈巴巴地样子觉得可爱,笑着逗他,“这么快就交朋友了呀?”
“没有......”明知道是开玩笑,沈季还是习惯性的好好回答了,而后仍不死心地追问,“我怎么没看见卖蛋糕的婆婆呀?”
“婆婆,”华礼跟着他的话念了一遍,手上夹菜的动作一顿,反问道,“你还特意去找了?”
沈季一边慢悠悠地扒着饭一边含混不清地回,“出门闲逛,顺便就找了一下,”顿了顿,沈季哼唧着,“好奇嘛,想看看能做出好东西地人长什么样子。”
华礼顺着他地话点点头,但没有立马应声,反而漫不经心的用筷子拨弄碗里的饭粒,看起来像是在想事情的样子。
“对了小季,”华礼开口唤,待到沈季抬头看向自己,他才继续道,“嬢嬢说想见见你,之前她怕咱们刚回来时忙,就一直没联系咱们。”
“噢。”沈季咬着筷子尖尖,像以前白河镇里大姑娘叼着长辫子想心事的样子似的,“什么时候呀?”
“什么时候都行啊,”华礼也不抬头看沈季,但筷子在碗底一戳一戳的,半天也没能捞上什么东西来,“你想见她吗?”
要真的去深究这个问题本身,沈季自然是没什么兴趣见的。因为若不是有华礼这层关系在,沈季和华礼的小嬢嬢大概就是那种一辈子都难见一面的陌生人。但在沈季的世界观中,只要是跟华礼沾边的人或物,他都抱着一种忐忑又奇异的心,想见的同时又惧怕着见面,生怕自己什么地方叫人家厌烦了自己,这大抵就是爱到最深处的那株名为“自卑”的漂亮小花,连最本真的自我都要否定舍弃,却忘记了伴侣正式因着最初这样子的他而爱上的。
等真的站在小嬢嬢家门口时,沈季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紧张”。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扇跟寻常人家无异的防盗门,那上面的春联因为胶失掉黏性而有些微卷边,像秋末枯萎蜷缩起来的花瓣。
“小花,”沈季无意识地念,他觉得自己像一只弄丢了牵线的木偶,行尸走rou似的,“我害怕。”
偏偏华礼还幼稚的像个青春期的小男生,一边用手指摸沈季耳侧的碎发,一边笑着,“怕什么,我嬢嬢不吃小孩。”
沈季没言语。
白河镇的恐怖经历像一块消散不掉的深色云朵,至今仍虚浮在两人头顶,仿佛稍有动作,就会有暴雨闪电击下来,再次将他们击得粉碎,再难痊愈。只不过他们都不主动提起,只是小心得守护着彼此。
几年未见,小嬢嬢家得壁纸从以前的冷色调换成了暖黄色,整个屋子都衬得暖烘烘的,电脑电视也置办了更先进的新件。小嬢嬢招呼着,华礼只说这是沈季,刻意模糊掉了沈季得身份介绍。
“小季呀,听小礼念叨久了,终于见到了。”小嬢嬢近几年似乎是老了。华礼佯装无意地瞥了眼小嬢嬢发顶几缕露出的白发,看上去像是过年包饺子时不小心落上去的面粉灰。
沈季有些腼腆地笑了,像电视剧里不小心将咖啡碗扣在初见女主角身上时的憨傻男主角一样,那笑里有真心的高兴————他知道了华礼常在家人面前提自己的这